Friday, January 30, 2015

乌鸦有反哺吗?

公平不公平?


从张耀田的博文“为什么要讲这样的话”(2015127日)看到下列这段文字时,不免眼突突:

“今天在联合早报上看标题“张志贤:要求年轻人为年长者医保买单不公平”的新闻报导。”

上早报网浏览,确定消息来源自《联合早报》20150127日,林子恒报道。

张志贤:要求年轻人为年长者医保买单不公平

新加坡的终身健保计划让国人为自己未来的医药开支预先支付保费,这与许多国家要求年轻人为现有年长者的医疗保费买单的做法相比,更为公平

副总理兼国家安全统筹部长及内政部长张志贤昨天在“2015年新加坡透视论坛”部长对话会上说,许多国家向年轻一代征税来支付上一代人的医药开支,纳税人与接受医药福利的人可能没有任何关系。他认为这是个“不负责任”的做法。

相对而言,在我国终身健保的改良预付保费支付模式下,国人可在年轻有工作时,多付些保费来预付未来的保费,这使保费的增长幅度相对放缓,进而减轻他们在退休后的保费负担。

张志贤说:“终身健保的好处就是,你其实是为自己进行代际转移,趁年轻为未来的自己预先支付多一些保费。我认为,这是个公平的做法。”

读了这段文字,再跟标题印证一下,觉得可以从正方反方的立场来玩玩。假设政府(与张志贤)为正方,不同意政府的见解的为反方。

正方的立场


正方认为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负责,尤其是昂贵的医药费,最好是未雨绸缪,年轻的时候为老年作准备,采取购买保险的模式,为自己的将来埋单。如果将这笔费用转嫁给下一代,到时的纳税人跟阁下可能什么关系都没有,对到时的纳税人是不公平的。

单从功利的角度来衡量,正方的立场是无瑕可击的。自己顾自己是商业社会里被公认为天经地义的模式,不要增加下一代的金钱负担也是一些现代家长的想法。需知金钱并非万能,没钱则万万不能,在本地人口老化,同时面对全球竞争的大环境下,如何吸引新移民来降低老人的比例,确保经济持续增长并非易事。2030的人口大计是过去经济模式的延伸,确保国库有钱,可以养活国人,尤其是没有经济效益的退休人士。

至于将来入赘新加坡的下一代,不知他们来自何方,相信他们的想法也较“务实”,为什么要移民到新加坡,供养一群正在吃老本,又没有地缘血缘关系的上一代?

在权衡得失下,新加坡这个小国必须提供比他人更优异的条件,吸引没有什么关系的未来人来打造未来。否则2015庆祝SG50之后,不可能期盼50年后的另一个SG50

还有一点正方要求澄清的,是早报误解了正方的意思。正方说的是在取舍之间,那一个保健模式“较公平”,并没说“要求年轻人为年长者医保买单不公平”。

反方的立场


轮到反方发言了。“较公平”与“不公平”只是一场文字游戏,年轻的时候为自己的晚年作准备是无可厚非的,如果可能的话,甚至不妨留些遗产给后代过好日子。但是这并不等于我们认同正方的出发点,尤其是完全忽略了一套存在多年的社会价值观。

新加坡一路来就是个移民社会,19世纪开始,大量华人因清朝腐败而逼不得已下南洋找出路,人在江湖,互相接济已经成为一方社会文化。经过多年的努力,儒家伦理在民间早已流行。

跳到1980年代,新加坡跟香港、台湾、韩国并驾齐驱,号称亚洲四小龙。时任总理李光耀意气风发,认为新加坡已经进步到一个成熟、生机勃勃、秉持正确社会价值观治国的地方,于是着力争取让新加坡成为“亚洲价值观”的领导。当时年轻气盛的台湾学者龙应台出面回应,质问新加坡不中不西,又没有浓厚的文化根底,凭什么代表亚洲?亚洲价值观之争后来不了了之。到了1990年代,新加坡打造一套“儒家治国”的公共政策,为日后多年来中国官员前来考察学习之路铺下契机。

儒家的核心思想为“仁”,仁者爱人,老有所依,少有所靠,天经地义。孟子将“仁”的思想推展为“仁政”。他认为社会动荡的根源是诸侯的功利心太强,于是提出欲强国,必行王道,行王道,必重民生的说法。

简而言之,这套文化价值观就是后人熟悉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再白话一点,就是花非花在《新国志》所提的:“人和树木一样,都要有根有本”,飞天客所说的:“有哪个民族的长辈伤风感冒的医药费是他的子孙不愿意付的!是美国人呢?还是英国人?还是德国人?”

如果正方的心态真的就如早报的标题所说的那样,年轻人照顾年长者是不公平的做法,此信息的后果十分严重,足以摧毁过去多年来建立起来的社会机制,到头来呈现在自家及外人面前的那套儒学风范,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累了,可以谢幕了。

这里也不排除大选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正方不惜以不道德规范来左右年轻人与新移民的选票。


金钱·幸福


既然我们以金钱,而不是以价值观治国,那么反哺之心可以毁,国民服役当然可以毁,对人民行动党的忠诚度一样可以毁。

过去念书的时候,在老师口中学到了千万不要“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等等为社会注入一些温情的做法,老师对不起,您的教诲都可以毁。

正方可以取笑我们不务实,太过理想主义。正方可别忘了,从政本来就是要有一点点理想,通过人民所赋予的权力来为普罗众生谋求快乐,为一个美好的社会铺路。

新加坡的信约说:“...并为实现国家之幸福,繁荣与进步,共同努力”。走到现在这一步,或许全民对话更应该“谈心”,找出何谓“国家之幸福”的共识,过后才来肯定金钱的价值是否就是幸福的指标。

曾经听博物馆导览员美丽说过,我们这一代最不幸福,被三番四次的教育改革搞到不着岸,最后因为GP改成英文而无法继续深造。出来做工后,必须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身处夹心层,左支右拙。如果跟美丽交谈,相信她会说现在好了,小辈照顾长辈不公平,自己的老年怎么过啊?为什么一辈子都在政策改革中吃了大亏啊?

这样的新加坡,的确是家政联公司,美其名Singapore Inc.,以公司之名可能可以支撑百年,反正员工来自五湖四海,各赚所需,赚够了拍拍屁股就走,公司有钱赚就行了。若以国家之名,这个大环境没有什么人文,再华丽的风景线也是给旅客观赏的,一路走下去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乌鸦反哺拳拳意,羊羔跪乳意长长。我今敬老本当敬,也为后人做榜样。
图片来源:我的网上乐园

当年小二的课文


走笔至此,想起小学二年级,曾经在华文书读过“乌鸦反哺”的课文。上网搜寻了一下,课文大致是这样的:

一只老乌鸦把两只小乌鸦带大,自己费尽了体力,老了,再也飞不动了。两只小乌鸦也长大了,但是小乌鸦没有忘记养育之恩。小乌鸦见到妈妈飞不动了,无法捉虫吃,小乌鸦就捉来虫子喂母亲。

这则故事来自《本草纲目·禽部》:“慈乌: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

乌鸦反哺经过一代代的口传心授,已经成为维系社会及家庭走向和谐、感恩的精神力量。

不过,有读者回应,自然界并没有乌鸦反哺这回事,敬老、养老无疑是一种美德,但以美德绑架孩子,这样的美德将成为恶行。吊诡的是,没有读者反驳这番说法,是否等于默认?

所以明白了,“不公平”是天生自然的,“公平”反而不自然。

相关链接
从Ah Boy to Man谈起
SG50:建国50周年?独立50周年?

Friday, January 23, 2015

海南鸡饭

新马的美食佳肴中,最声名远播的应该是海南鸡饭了。

海南鸡饭起源自海南“文昌鸡”,是海南岛上极负盛名的传统菜式,列为海南“四大名菜”之首。文昌鸡,顾名思义,因海南省文昌县(现已撤县设市)而得名。

文昌鸡的传统做法以 “白斩鸡”为主。白斩鸡吃的是原汁原味,最能展现鸡肉的鲜味。至于 “鸡饭”,是农村家庭在逢年过节杀鸡还神时,用将鸡烫熟的鸡汤煮成,再趁热把饭捏成鱼丸般大小的饭团。

新加坡最早販卖海南鸡饭的是王义元。王义元从海南琼海南來謀生,年轻时曾在家乡学得“毓葵鸡饭店”的养鸡及烫鸡技术。在上世纪20年代初到新加坡时,手提兩个竹箩,在小坡海南街(Hylam Street)挑担沿街叫卖白斩鸡及鸡饭为生,鸡饭团用香蕉叶包着,每包一分钱。

王义元逐渐存到些钱,在海南二街(Purvis Street)的桃园咖啡店卖起鸡饭。1949年新中国成立,老先生思乡情切,对中国新政权寄予厚望,索性把招牌取名为“王共产鸡肉”,名噪一时。大家只管叫他“王共产”,他所卖的鸡便称为“共产鸡”了。

王义元的鸡饭之所以香滑可口,据说秘诀在于将洗净晒干后的白米用猪油和蒜头炒过,然后才用烫过鸡的鸡汤来煮饭,食客胃口大开,口碑自然来。

王义元有个助手叫莫履瑞。王义元结束了桃园咖啡店的生意后,莫履瑞自己开了间“瑞记”,生意大好,成为新加坡海南鸡饭的头头。今天,这道美食在本地多元烹调和饮食文化的薰陶下,自成一格,形成新加坡独特的海南鸡饭。


(瑞记鸡饭,Middle Road. NAS c.1950s)

走过半个世纪后,瑞记在1997年结束营业。到了21世纪初,海南三街(Seah Street)竟然闹瑞记双胞,一家叫“正瑞记”,还有一家叫“新瑞记”。据知“正瑞记” 是莫履瑞的后人重新搞起的,而“新瑞记”则是前伙计所创办的。


(海南三街的正瑞记)

(海南三街的新瑞记)

莫履瑞的侄儿莫泽安在上世纪70年代到新加坡瑞记向叔叔学师。瑞记结束营业后,莫泽安邀请瑞记的三名头手,到柔佛士乃机场附近的紫香阁花园开设了“新瑞记鸡饭店”,还成为马来西亚海南鸡饭王。不过,士乃机场附近的“新瑞记”跟海南三街的“新瑞记”幕后是否同一批人马就有待查证了。

现在的新加坡海南鸡饭通常是用蒜蓉、丁香、姜块、鸡油和香兰叶的特制汤料,把整只鸡烫至嫩熟。鸡饭則用鸡汤,加上鸡油蒸熟。用鸡汤煮出来的饭,一粒粒独立成形,还敷着一层鸡油,闪闪发亮。单单是白饭已是“天下佳肴无觅处,不迟常作狮城人”了。

懂得吃海南鸡的老行家最享受那层皮,鸡皮不肥不好吃,皮和肉之间那一层胶汁最上乘。当年不知道什么叫胆固醇,也不知什么污染,除了吃鸡皮鸡头外,连鸡骨中的骨髓都不放过。

吃鸡饭


我只在俗称海南一街的密陀路(Middle Road)吃过一次瑞记鸡饭,那是1970年代初。记得当时年纪小,在台湾何济公药厂工作的伯父来信说,有位同事来新加坡收账,住在麦士威路(Maxwell Road)的新亚酒店,也就是现在的天一景大厦Airview Building)。所谓过门便是客,父亲为了招呼朋友,向老板预支薪水,其中一顿便是味道超好,但荷包大出血的瑞记鸡饭。

上世纪70年代末,在新加坡工艺学院念书时,我的午餐往往是七毛钱的鸡杂饭,里头有鸡心、鸡肝、鸡肾、鸡肠等,蘸着姜戎酱油吃,也是极品。

海南鸡摊贩求新求变,往往会使出新招,以便招徕顾客。不随波逐流的要算是海南二街的“逸群鸡饭”,至今还保留着传统风格,八角胡椒的味道特别浓郁,这种食味在市面上已经近乎绝种。我曾经在逸群跟败选后退出政坛的杨荣文意外地碰面,寒暄几句。


(海南二街的逸群鸡饭,八角的味道特别浓郁)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在机场路(Airport Road)的LEO Building工作时,午餐时间偶尔会和同事到附近麦波申路(MacPherson Road)的“文东记”吃鸡饭。当时的文东记走纯鸡饭路线,桌子摆到骑楼底,海南鸡油而不腻。如今的文东记走多元化路线,招待大中华区的观光客,食味已经不一样了。

“天天鸡饭”从麦士威路小贩中心开始,捞到风生水起,还开分店。它的招牌是不用餸菜也可以吃下那碗香喷喷的鸡饭,这是源自旅游名厨Anthony Bourdin 的评语:“Chicken rice is so fragrant and delicious that it can be eaten by its own”。“天天鸡肉”也与众不同,是冰冻过的,必须冷着吃才有风韵,跟我们习惯的趁热吃恰恰相反。


(天天鸡饭的鸡肉是冷着吃的)

每回到马六甲去,都不会错过鸡场街的“和记鸡饭”。和记鸡饭的创业者陈老太太已经不良于行,坐在后厅过日子。她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丈夫以捕鱼为生。四十多年前,丈夫捕鱼时被印尼海关拘捕,一去不回。失去经济支柱的陈老太太为了养活五个孩子,灵机一动,把海南农村家庭祭祖的饭团拿到码头兜售,方便码头工人解决午餐。

沿街叫卖的日子渐入佳境,陈老太太改在咖啡店租个小摊位,继续卖鸡饭。苦拼了三年多,1970年,陈老太太开了和记鸡饭。从挑着一根扁担,风雨无阻的日子,到三个店面的和记鸡饭,就跟许多不向生活低头,勤劳刻苦,力求翻身的人们一样。陈老太太一家子还是过着淳朴的生活。

新加坡的王义元和马六甲的陈老太太时差四十年。年代不同,大环境中的个人生活经历与搏斗的故事却有理念相似之处。成功对每个人的定义不同。回首来时路,在漫漫人生路上打了一场胜仗自然能笑得开心,笑得坦然。

和记鸡饭并不是特别好吃,但所吃的是一道文化,一段历史,一顿回味,一个温馨。

版权之争


数年前马国旅游部长黄燕燕发表马国传统美食论,为平凡的日子制造了趣味性的头条。当时为了争“版权”,海南鸡饭、肉骨茶、辣椒螃蟹等令人垂涎三尺的风味菜一窝蜂登场,使人不得不回想起中国也打算为扬州炒饭申请专利。由于扬州的扬州炒饭和世界各地的扬州炒饭名字相符,但内涵不实,都已本土化,最后不了了之。

根据新山南方学院的安焕然的记述(《新山海南会馆130年会庆特刊,2011》),上世纪20年代,梁居清已经在马六甲向海南同乡学艺,在30年代跑到巴生卖鸡饭。吉隆坡苏丹街的驰名鸡饭店“南香” 早在1938年已经开业,历史悠久。

还好海南鸡饭的发源地海南岛并没有重蹈覆辙,进场为“海南”这个地方名争版权费。海南岛聪明之处是认定海南鸡饭早就由南洋子民改头换面,发扬光大,无须争个虚名。

相关链接

从前的咖啡店
从养正学校谈起-百年前的新加坡广东人
当年轻离我而去
马六甲寻知音 Malacca
肉骨茶

Friday, January 16, 2015

SG50:建国50周年?独立50周年?

酝酿多时的SG50庆祝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重新出版的《李光耀十二讲》、邮政银行的“金禧宝宝微笑礼包”、《联合早报》刚在18日推出的“50道人文风景”、 “卡斯特尔打击乐101”音乐会等陆续出炉,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还推荐新加坡为旅游首选,令人对2015年充满期待。

SG50简单的理解就是新加坡50周年,只是“新加坡”与“50周年”之间应该有衔接词。联合早报的网站很清楚地阐明是“独立50周年”,相关报道也以独立50周年为基准。新传媒的新闻时事SG50专题网站,也清楚地写道“新加坡自1965年独立,2015年欢庆SG50,是个重要的里程碑。我国将举行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举国迎接50周年的到来。”

很显然的两大中文媒体都一致认同SG50指的是新加坡独立50周年。

建国50周年还是独立50周年?


当我继续阅读数则新传媒的新闻简报时,心中充满疑惑。让我举例说明:

(新传媒八频道新闻时事SG50专题网站。2015年1月6日1.38pm)

201513日报道“裕廊中举办特别展览 重温时代变迁”:“配合庆祝建国50周年,裕廊中举办特别展览….

201512日报道“50周年庆活动 学生积极参与”:“….这项由教育部和学校筹划的活动,是建国50周年庆祝活动的一部分。”

20141230日报道“新一届ciNE65短片制作比赛 鼓励国人分享他们对家园的感受”:“为了配合我国独立50周年,新一届的ciNE65 短片制作比赛….

三则新闻所使用的,分别是“建国50周年”和“独立50周年”。

独立与建国不能画上等号


不了解新马史的人,自然会认为建国就是独立,不需要吹毛求疵。但稍微关心新加坡现代史的人都会明白,对新加坡而言,建国与独立是两起不同的历史事件,意义完全不同。

从战后英国回到东南亚,重新管理新马说起,新加坡经历过新加坡镇(Town of Singapore)、新加坡市(City of Singapore, 1951),新加坡自治邦(State of Singapore, 1959)、新加坡州(State of Singapore, 1963)、新加坡共和国(Republic of Singapore, 1965)的阶段。

新加坡市过度到新加坡自治邦这条路上,所经历过的是由反黄运动所掀起的反殖热潮,紧接着513事件催生了英校生与华校生共同创建的人民行动党,日后掌管着整个新加坡的政局。1955年在林德宪法下的立法议会选举是新加坡迈入自治之路的前奏曲。

1959年新加坡成立民选政府,以国家的姿态出现,接下来的63日都庆祝国庆日,并发行国庆日首日封。我还收藏着那个时候发行的“National Day, State  of Singapore”的邮票。



(新加坡自治邦国庆日,1962年6月3日)

从自治邦成为马来西亚属下的新加坡州所经历的是另一个新马合并的里程碑。由于无法认同新马合并的条款,促使人民行动党分裂,许多干部退党成立社阵,人民行动党几乎失去多数国会议席。为了巩固政权,196322日,政府通过“冷藏行动”,逮捕了百多名社阵的骨干。直至如今,冷藏行动前后的激情与伤痕还继续在新加坡的空气中回荡。

1963年新加坡自治邦正式加入马来西亚,成为大马的一个州府,庆典在916日举行。


(我们都习惯了Majulah Singapura,但是1963年9月16日我们在政府大厦前欢庆Majulah Malaysia)

合并后的日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新加坡政府心目中的经济大市场非但没有实现,反而被中央政府多方钳制,甚至点燃马来极端回教徒与新加坡华人之间的仇视等。1965年新加坡州脱离马来西亚,成为独立主权国。接下来的国庆日都在89日。

上世纪80年代,新加坡面对工资成本过高所带来的经济衰退,为了对外展示新加坡人的决心与乐观精神,政府不惜重金打造一场为建国26年庆生的国庆日庆典。此建国26年,是以1959年成立自治邦为准。


(陈美君小朋友上午庆祝自己10岁生日,傍晚又来庆祝新加坡的26岁生日。联合早报1985年8月10日)

(实理中学的学生堆砌出26图形,表示新加坡朝向建国26年前进。联合早报1985年8月10日)

种种历史事件都印证了SG50是独立50周年,而不是建国50周年,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独立与建国不能画上等号,不能模糊视听。

时任总理说了什么?


196063日,新加坡自治邦庆祝第一个国庆日。时任总理李光耀表示当时许多新独立的国家都选择独立日为国庆日,新加坡选择63日为国庆日,是因为这个日子具备迈向独立的意义。此后每一年的63日,我希望新加坡人民能够思考我们的过去与现在,计划共同的未来。

“Most newly independent countries have chosen the day of their independence as their National Day. We in Singapore have chosen the 3rd of June, not because it is the day of proclamation of our independence, for we are not independent, but because it is a day that marks a step forward in our advance towards independence. And every year on the 3rd of June, it is our hope that the people of Singapore will cease their routine daily toil, reflect on the past, assess on the present, and plan a common course for the future.”

196689日,新加坡共和国庆祝第一个国庆日。时任总理李光耀表示我们已经习惯了63日。当我们加入马来西亚时,我们在916日庆生,然后回复到831日,因为马来西亚人庆祝这个日子。现在,我们在89日庆生,那不是我们想要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从今以后,每一年的89日,我们将掀开新的一页,共生求存,在现有的基础上打造长远的未来。

 “We used to celebrate the 3rd of June; then, it was the 16th of September, when we promulgated Malaysia. Then, it went back to the 31st of August because other people celebrated the 31st of August. And then it had to be the 9th of August, and the 9th of August it is, not because we wished it to be but because it was.

Every year, on this 9th of August for many years ahead – how many, I do not know – we will dedicate ourselves anew to consolidate ourselves to survive; and, most important of all, to find an enduring future for what we have built and what our forebears will build up.”



附录[1](2022年3月1日):无名氏提供个人收藏

新加坡自治一周年(1960)与二周年(1961) 纪念邮票之首日封

新加坡通过马来西亚 1963年独立(在新加坡盖印)纪念邮票首日封

附录[2](2022年3月2日):无名氏提供个人收藏

新加坡在1963年9月16日加入马来西亚之前,于1963年6月3日发行的最后一张邦庆纪念邮票的首日封

新加坡在1966年发行第一套立国一周年纪念邮票

新加坡在1967年发行第二套立国二周年纪念邮票


相关链接

Tuesday, January 13, 2015

萤火虫之夜(文章转载)

作者:黄坤浩,新加坡国家博物馆义务导览员
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缤纷》2014年12月27日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和太太去柔佛州的哥打丁宜观赏萤火虫。在漆黑的河畔,一簇簇弯腰拂水的叶,挂满闪闪烁烁火虫,直像圣诞树。此刻,船夫关掉达,船儿越来越靠近一簇簇火虫。游客都很合作,关掉光灯后,屏息猛按快门。在回程的水路上,望着朦的月色,浮在我眼前的竟是儿与姐妹在椰下追逐火虫的欢乐情景。

那时候,我们住在淡滨尼六英里的山芭。记得每逢涨潮的夜晚,我们住的亚答屋外,萤火虫特别多,满空飞舞,一闪一闪的。没有月亮的夜晚,俨然是“满天星星”。夜色苍茫,但伸手可见五指,还可抓到掠过脸庞的星火。她们好像美丽轻盈的小仙女,不停地眨着顽皮的眼睛。她们藏身在草丛里、显现在椰林下、飞过你的头顶上,诱惑你去捕捉。这不,玻璃瓶早就准备好了。小心翼翼地把她们放进瓶子里。搁在枕边,照亮床头。在满屋微弱的萤火光中,萤火虫带我们进入了梦乡。更刺激的是在屋外捉迷藏,犹如在梦幻中寻寻觅觅,既不怕别人发现,也不愁会迷失在红树林旁的小沟边。因此,没有月亮的晚上,只要有萤火虫,正是我们这些顽皮鬼干“坏事”的最佳时刻。

我们住的屋子是姑妈的。姑妈的屋子在隔邻。我们没养家畜和家禽,姑妈却养了不少。她屋子的右边是猪圈,左边是鸡鸭的木寮,最靠近我们的亚答屋。因此,鸡鸭每天都来我们屋前拉屎。打扫屋前空地是二姐每天必做的任务。她早晚都得扫两次地,一边扫地一边埋怨。一看到鸡鸭来犯,她马上会扬起扫把狠狠地打。不知道什么原因,夜里的鸡寮常常传出扰人清梦的鸡叫声。二姐有一次趁姑妈外出,偷偷掀开她的水瓮吐了两口水泄气。可吐了两口水是无济于事的。白天鸡鸭继续来拉屎,夜里的鸡还是叫个不停。

又是一个萤火虫飞舞的夜晚,我们跟着二姐偷偷来到了鸡寮旁。木寮内的鸡鸭发现有人靠近,开始骚动起来。二姐像个手法熟练的偷鸡贼,一手掐住鸡的颈项,掐到它们咯——咯——地叫。“别掐死她!”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姐突然哀求说。“姑妈把你养大,你就偏袒她。”二姐的手还紧握着那只鸡。“妈妈生三弟时吃的就是它下的蛋。”三姐低声说。二姐一听到这里,赶快松开手里的母鸡。

好!大家跟我走。”二姐鬼主意特别多,大概有什么新玩意儿吧。这样好的夜晚,有那么多萤火虫给我们“提灯笼”,她哪儿舍得上床睡觉。二姐是我们的领袖,连大姐都听她的。于是我们准备了竹竿、畚箕和铁桶,跟着二姐来到了邻居的池塘。你瞧她刚才还是个偷鸡贼,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捞取浮萍的大盗了。

原来姑妈几天前正犯愁乳猪卖不出去,只得把它们养成菜猪。菜猪是吃浮萍长大的。养菜猪的人家都有池塘种植浮萍,但姑妈没有池塘,去哪儿找猪菜呢?二姐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谁对我们家有恩,她一定要回报。她知道姑妈年轻守寡,家穷。本来要出租的屋子却让我们一家人免费居住。二姐曾偷听到父母要托人把刚出世的三弟送给人。姑妈知道后可急坏了,她拍着胸膛对爸爸说:“你不要的孩子都给我!”老实说,没有姑妈当年的劝阻,三弟已是别人家的儿子了。

二姐讨厌姑妈的鸡鸭天天越界拉屎,几次想惩罚那些可恨的家禽。但是一想到姑妈对我们一家人的好,惩罚鸡鸭的事老是下不了手。后来 为了解决姑妈养菜猪的难题,二姐曾计划带大家去偷邻居的浮萍,而且说好每个池糖只能偷一点,以免邻居们察觉,但白天干毕竟会被人发现。这件事也就放下了好几天。那晚要掐死鸡鸭的事被劝阻,她的头脑却来个急转弯,反而帮起姑妈来了。孩子们的想法说变就变,是不是很好笑?于是,我们冒着被人抓着的风险,在忽暗忽明,萤光闪烁的夜幕掩护下,开始了那次紧张刺激的偷窃“壮举”。

不久后,水桶和畚箕装满了浮萍,我们心中唱着凯歌, 却蹑手蹑脚地回来,到了我们家的水沟旁。咕咚一声,一个椰子落下水里。我们急忙躲在几棵红树林的后面。“谁呀?哪个死人仔?”是姑妈的声音。她从沟旁的茅房慌慌张张的开门出来。

姑妈有一双三寸金莲,是小时候在潮州乡下缠的脚。看她边跑边拉裤子的滑稽动作,我们都捂着小嘴,差点笑出声来。那时的茅房是几块木板围起来的,上面盖了几片椰树叶。脚下踩着的是两块木板。下面是粪坑了吧?不,是潮涨潮落的水沟!你说,从高空掉下的椰子,能不吓坏姑妈吗?说不定她脚下的海水正起了一圈圈涟漪,小鱼儿都围聚过来,争着吃食物呢。

我们那次轰轰烈烈的壮举,说姑妈完全不知道,那是骗人的。第二天她不闻不问,默默地收下了门口的两堆浮萍,熬了一镬又一镬的“猪饭”。我们到底做了几次“劫富济贫”的勾当?扮演了几次送礼的圣诞老人?都忘了。

写完了《萤火虫之夜》,哥打丁宜河畔那死死地挂在树上的萤火虫渐渐远去了。而我儿时乡下的萤火虫,还是那么活脱脱的、飘忽忽的,飞进我的梦乡里。她们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找回我的童真与童趣,此刻,耳边响起了几乎遗忘了的歌声:小小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这边亮、那边亮……


Friday, January 09, 2015

林德宪法(Rendel Commission)- 60年前的民主选举

2015年是新加坡独立的第50个年头,SG50是一个顺理成章下营造的主题。

按照常理,作为一介国民,不论你是不是执政党的支持者,都曾经为这个国土贡献血汗,在坎坷路中开创出康庄大道。因此,新加坡金禧年是属于每一个曾经积极付出过的国民的,是不分党派,不分种族、言语、宗教的。

庆祝活动是热热闹闹的,从“建国配套”起已经可以看出端倪。但是庆祝归庆祝,庆祝过后一切都会回归平淡,生活如常。我觉得更有意义的是乘着金禧来临之际,找个机会“孤独”一下,给予自己也给予他人一个静思的机会,找寻优雅生活的意义,找寻优雅社会的空间。

优雅的民主社会离不开容人的雅量,那也是《新加坡信约》的考量,全民一起念信约,“誓愿不分种族、言语、宗教,团结一致,建设一个公正平等的民主社会”。转眼间,我们相互宣誓了50年,到底社会精神面上进步了多少,大家是否去思考信约的含义,见仁见智,至少新加坡还保留着每五年选一次政府的政治形态,执政党十拿九稳的集选区也被攻陷下来,民主社会给予选民选择,同时也强调必须尊重彼此间的选择,才能够体现民主的真髓。

记得1984年冬至,在Jalan Besar 选区的人民行动党李文献与工人党的A Balakrishnan之间投下我生平第一张选票,当时李文献以三分之二的选票当选。这届大选也被政治观察家视为新加坡政治的分水岭,因为人民行动党的总得票率为三分之二,是独立后的大选中得票率最低的一次。凌晨时分在新加坡大会堂的记者会上,人民行动党秘书长李光耀表现得十分激动,并难掩失望之情。后来多国总理首相都相继慰问,说在一个进步的民主国家,这样的成绩是应该大肆庆祝的。

此后,我们看到了集选区的新常态。

林德宪法


追溯起来,新加坡第一次民主选举得来不易。1948年马共与英国殖民地政府对抗下走入森林,新马实施紧急法令,分而治之。1955年马来亚自治了,1957年马来亚独立了。

新加坡的步伐则是1955年在林德宪法下第一次选举,带出了劳工阵线的马绍尔和林有福等人物。1957年在林德宪法建议下的市议会选举,人民行动党深受群众拥戴,成为大赢家,王永元被推举为市长。1959年自治邦选举,人民行动党继市议会之后,受到人民的委托,组织自治邦政府,李光耀出任总理。

举足轻重的林德宪法(1954)是殖民地统治到自治的过渡期策略,但并没有明确说明过渡期限。林德的九人委员会包括林德(George Rendel)、陈振传(Mr OCBC)、林有福、陈才清等时任官委立法议员。

林德报告书清楚阐述了当时的首要考量:

-新加坡的食物与水供来自马来亚联邦,新加坡无法自供自足
-新加坡缺乏政治经验与责任感,无法成立稳定的政府
-新加坡是个贸易港,需要稳定的政府机制来维持商贸
-新加坡存在着国家意识与被赤化的风险

此外,林德报告书也提出当时新加坡与马来亚联邦的政治关系,认为新马有必要加强合作,目前互相猜疑的局面使到双方不愿意进一步磋商。只有双方关系取得良好进展,新加坡才有可能独立。

林德宪法让新加坡人民通过议会选举,成立一个在英国控制下的自治政府。英殖民地政府制定法令条例,让公民享有结社、言论、集会、出版等方面的有限制的自由。内部安全与外交则完全由英国掌控。

林德宪法立法议会选举  Legislative Assembly 195542日)下,32人立法议会中25席民选,并设定6个部长职位。得票率如下:

-劳工阵线10
-华巫联盟 UMNO-MCA3
-民主党 2
-进步党 4
-人民行动党 3
-独立人士 3

劳工阵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成为最大党,由马绍尔出任首席部长,一年后跟英国谈判自治一事关系破裂而辞职,由劳工与福利部长林有福顶上。

人民行动党是一个大党,但李光耀抵制林德宪法,认为这个选举只是民主的假象,英国总督才是操纵大权的人,只派四人参选,以了解议会的状况。结果李光耀、林清祥、吴秋泉成功当选,后来出任第三任总统的蒂凡那则落选。

李光耀口中的可能会成为新加坡总理的林清祥显然持有不同看法,林清祥认为“1954年至1959年是新加坡历史的一个转捩点。一个从实施“紧急状态”转入实行林德宪法制改革的转捩点,一个由充满高压的白色恐怖转入极有限度自由、民主开放的转捩点。”(林清如,《我的黑白青春》)


李光耀的中文竞选演说


李光耀出征丹戎百葛这个“工人区”,他以中英巫文发表竞选演说:

“各位叔伯兄弟:今晚得到诸位来参加大会,小弟很感激。我到这里来参加选举,是要给受压迫的工人,受薪阶级和小商人出一口气,我要替他们说话,尽我的力量替他们工作。


(李光耀参加1955年林德宪法下的立法议会选举。图片来源:南洋商报)

(支援李光耀的中文报记者易润堂。图片来源:互联网)

在一年前的《五一三事件》中,李光耀已经认识到华校生的力量,并出任学生的代表律师,通过学生认识工运红人如林清祥与方水双等人,走入工会组织。李光耀走华校生与下层人民的路线,深获群众支持。可是他的中文水平有限,必须下一番苦工。易润堂成为他的福星:

“而那时,我还得到万达街的群众大会上演讲,大约有三万到四万人挤在广场上。我得到一位新闻记者易润堂的协助。我跟他说:“润堂,帮我写一篇简短的华语演讲词。”他帮我写了一页。我花了几天苦练。

他用了一段话:“我们都是诚实的人,我们是一个诚实的政党,而其他人是不可靠的,他们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我就好好练习这篇演讲词。”

---资料来源:《李光耀回忆录》

60年后回顾那一段林德宪法的岁月,在大层面上,林德宪法显示了民主是一个进程。我们可以质疑它是一个民主的假象,因为在民主制度下人民有质疑的权利;但从林德报告书所列出的新马政治的复杂性与新加坡生存的考量,相信当时的委员会选择渐进,步向自治与独立的方式是一个折中权宜的做法。

Friday, January 02, 2015

《槟城壁画》看槟城

壁画的正面形象是街头艺术,反面形象则是涂鸦,两者之间的差别只在于一个“法”字:合法或非法。

以美术来吸引游人的城市很多,巴黎的奥赛博物馆,伦敦的国家美术馆等都是佼佼者,至于以壁画这种街头艺术来吸引游人的城市并不多,新加坡勿洛蓄水池有四面由杨荣文还未离开政坛前所借来的柏林围墙,围墙上两个表情各异的“自由的国王”是德国涂鸦高手考恩(Dennis Kaun)的杰作。当然讲到街头壁画,邻国的槟城乔治市是佼佼者。

勿洛蓄水池的柏林围墙上两个表情各异的“自由的国王”

乔治市和马六甲古城都是两个古老的海峡殖民地城市,双双结伴申遗成功,2008年并列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成为文化遗产之后就必须打造古城的生命力,马六甲集合了马来王朝、华人、葡萄牙、荷兰、英国以及地道的娘惹文化,每年吸引了上千万名旅客,乔治市则大胆创新,以名为《乔治市镜像》( Mirror Georgetown)的壁画艺术来点缀街头,为原本平淡无奇的街道增添情趣,成为吸引游人的亮点。

《乔治市镜像》( Mirror Georgetown


《乔治市镜像》这个名堂不容易记,倒是《槟城壁画》这个俗名够形象化,又好记又好叫,一开口就知道是什么。在乔治市通过寻找槟城壁画来感染一段两百年的人文史,是另一类有趣的玩法。

《槟城壁画》源自2012年立陶宛画家恩纳斯(Ernest Zacharevic)的创作,其中有一些已经开始破落,甚至不留痕迹:

《姐弟共骑》:本头公巷 Lebuh Armenian
《功夫女孩》:南华医院街庇能打金行Lebuh Muntri
《渔船小孩》:姓周桥 壁画已经消失
《追风男孩》:阿贵街 Lebuh Ah Quee
《爬墙小孩》:大銃巷龙山堂邱公司附近Lebuh Cannon
《憩息中的三轮车夫》:檳榔律 Lebuh Penang

追风男孩

(爬墙小孩)

当时槟城的本土艺术家提出抗议,认为本地人一样可以出得了厅堂,不需要由“外来人才”来打造人文。今天在乔治市街头,可以看到其他当地艺术家的创作,各有各的俊俏。除了描绘当下的生活画作外,还有更经得起烈日风雨的锻铁艺术作品(Marking George Town),通过风趣幽默的构图来传达乔治市两百年的社会景观。

恩纳斯的作品取材自他在当地的所见所闻,从生活中找寻灵感,为街头带来新鲜的喜气。墙壁上的创作具有装置艺术的特点,同时有很好的互动性,游人喜欢配合壁画内容,摆出各种姿势拍照,经过网络传播开来,槟城壁画闻名世界,却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本头公巷 Lebuh Armenian的《姐弟共骑》,一对天真灿烂的小姐弟开心地骑着脚车,真情流露,可能是最吸引游人的创作。马·光明日报(2012年5月9日)就报道了这对姐弟“活泼乱跳的从墙上走下来,这一刻才让大家惊觉,原来这对只有五岁及三岁的陈姓姐弟是活鲜人物,姐姐现在国际学校就读。”


(姐妹共骑)


姐姐名叫陈一,弟弟名叫陈肯,是室內设计师陈景元的孩子,一家四口目前定居檳城。

陈景元说在一次户外素描活动中,恩纳斯带来了一辆日本旧款脚车,成人脚车小孩子根本骑不动,但孩子贪玩,爬上已经立起脚架的脚车上自娱自乐,画面被恩纳斯用相机拍了下来,过后这对小姐弟的童趣,就这样活现在本头公巷的墙壁上。


这幅壁画在短短数月后就被人恶意泼卤面汁,《马·星洲日报》(2012824日)报道一对学艺术的兄妹陈家航和陈加欣闻讯后,“在事发当晚,静悄悄地用热水烫融墙上的玻璃胶,再小心翼翼地用刀片把它弄下。”市民还强力谴责破坏者,全民追凶,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南华医院街庇能打金行Lebuh Muntri的《功夫女孩》确有其人,小女孩是恩尼斯的学生,恩尼斯说:“这名8岁的小女孩有武术的底子,有一次她上武术课后就直接过来找我,整幅装扮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当下就立刻有了一个点子,就是把这名武术女孩画在墙壁上。”(马·星洲日报2012517日)


(功夫女孩)

至于在檳榔律 Lebuh Penang《憩息中的三轮车夫》,是最后一幅,也是最大幅的壁画,一星期的时间完工。恩尼斯表示:“每当他走在檳榔律街头,总会看到一些三轮车夫在街边休息,在午后喝一杯咖啡,令他感到生活的趣味,所以才画壁画永远地留在檳榔律。”(马·星洲日报2012716日)


(憩息中的三轮车夫)

三轮车蛋挞


当地艺术家的壁画也不遑多让,《101只迷失的小猫》、《李小龙不会这样对待猫》等唤醒人们对流浪猫的认识。路上没见到流浪猫,倒是在墙壁上甚至围墙上见到许多可爱的猫咪和正在捉迷藏的老鼠。创作艺术家包括Natthaton Muangkliang(泰国)、Louise Low(吉隆坡)、Tang Yeok Khang(Bukit Mertajam)。


(李小龙不会这样对待猫)

(猫捉老鼠)

《三大种族的女孩》、《醒狮》、《我们的艺术文化正在灭亡》、《失火啦》等,都是一个时代的载体。我特别钟情的是《偷吃》,一对姐弟在窗口受不住诱惑,伸手偷三轮车上的蛋挞的一幕,它就在打铜仔街(Lebuh Armenian)广式饼家名香泰的外墙上。我就是被壁画吸引后,走进去名香泰。老字号饼家的蛋挞就是不一样,叫人垂涎三尺,入口即溶,似乎怎么都吃不饱。


(三大种族的女孩)

(醒狮)

(我们的艺术文化正在消亡)

(失火啦)

“三轮车蛋挞”这道粤式美食背后是一段奋斗史。20世纪初,许多中国南方人以“猪仔”的身份来到南洋,当时霹雳生产锡米, 因此许多华人到那儿谋生,久而久之广式茶楼就在那里兴起。区家媳妇尹玉群女士也是茶楼的帮手之一,她向同乡学习制饼,后来将功夫 传给了儿子区志得。


(偷吃三轮车蛋挞

志得成家后搬到安顺,把制饼的手艺跟妻子曾梅分享,并在1979年用三轮车卖蛋挞。区志得直到2002年才拥有自己的店铺安顺德记茶楼。 接手的第三代传人区岷颉感觉到槟城人的热情,决定将饼家带到槟城。

区岷頡自小就与蛋挞结下不解之缘,见识了祖母和父亲坚持着传统的手工制作法,在制作酥皮时採用传统广式的四十八层叠法,跟市面上常见的十二层至二十四层酥皮叠法相比,传统手艺花时间考功力,但效果更酥脆有口感。

为了纪念母亲曾梅女士,区岷颉将蛋挞取名为“三轮车蛋挞”。

乔治市标识Marking George Town


以乔治市标识(Marking George Town)为主题的当地艺术家锻铁艺术作品传神地叙述了过去老百姓的故事。例如海山派的郑景贵所捐献的那条阿贵街(Lebuh Ah Quee),郑景贵到底是Ah QueeAh KweeAh Kooi还是Ah Kui?身穿清朝官服的郑景贵自我介绍是Ah Ko


阿贵街(Lebuh Ah Quee),郑景贵到底是Ah QueeAh KweeAh Kooi还是Ah Kui

被郑景贵收购的义兴派大本营就在Lebuh Church,俗称义兴街,曾经是私会党格斗之地,因此天主教堂的神父梳起食指,叫窗外的两人安静。郑景贵在原地拆楼,兴建海记栈,永远将义兴压在地底。海记栈后来数度易主,发展成今日的槟城侨生博物馆。

广东人喜欢打麻将,方城战往往欲罢不能,一打就打通宵。街坊生气了,怒吼什么时间了,还在打麻将?广东人将麻将称为麻雀,所以墙头还聚集了一群小麻雀,标志着麻雀与麻将是一家。

麻雀与麻将是一家

南华医院街(Lebuh Muntri)有个马来官员和华人老板互相问好,称对方为Orang Kaya(有钱人)和Tauke(福建话的头家,老板的意思)。壁画的背景源自19世纪的锡矿贸易。当时拉律(现在的太平)是个名不见经传之地,据说只住了三名华人,后来税务官Long Jaffar到槟城雇请华工前往拉律开采锡矿,然后将锡苗出售给槟城华商,跟槟城头家的关系日渐密切,有财大家发,所以才会Oranga KayaHello Taoke一番。


(Hello 你好)

发觉到的还有不是壁画,却是活生生的乔治市标识。您能接受墙漆脱落、枯树老Y的旧时光吗?您会嫌弃狭窄的五角基旁的旧货仓吗?您会缅怀陈旧的店面,再多停顿的时钟和脚车轮,也挽不回不愿停顿的时间吗?


您能接受墙漆脱落、枯树老Y的旧时光吗?

您会缅怀陈旧的店面,再多停顿的时钟和脚车轮,也挽不回不愿停顿的时间吗?

相关链接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印象派画作
勿洛蓄水池与柏林围墙 Kings of Freedom at Bedok Reservoir – Berlin Wall
槟城老街 George Town, Penang
“不打不相识”看槟城 (Penang)
马六甲寻知音
上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