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麟,国昌与他的小儿子Max,和我。我家一角)
人对第一次的印象总是格外深刻。我儿时学会的第一首广东童谣“月光光”还深深烙印在脑细胞里: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
槟榔香,摘子姜。子姜辣,买蒲突。
蒲突苦,买猪肚。猪肚肥,买牛皮。
牛皮韧,买张刀。刀背薄,买菱角。
菱角尖,买马鞭。马鞭长,买只羊。
羊沉底,沉死佐两只番鬼仔,
一只浮头,一只沉底。
多年以后,把童谣转授给儿子。专家说两三岁的小孩语文学习能力特强,我也感觉到这一点。儿子两岁时学了两遍便琅琅上口,把七十九个字串联成的“月光光”一字不漏地朗读出来,还使我误以为家里多了个天才儿童。
“月光光”其实挺好记的,它提供环环线索,通过联想的方式逐句追寻下去便记住了。五岁时,小朋友竟然把歌词忘得七七八八,天才梦碎。有人说正规教育使孩子失去联想力与创造力,同时制造就业机会,通过专业辅导来重新唤起他们的潜能。经济满分,生产力零蛋。
现在问起儿子,他反问我“月光光,照地堂”是什么意思。气煞!
沙地上的秋千与跷跷板,你一句我一句的方言儿歌,月下提灯可是我们这一代最珍贵的童年啊!
(少年时期的泰麟)
在小孩心中,大人都是很了不起的,他们见识广博,万事皆通,天塌下来当被盖。于是我问泰麟什么是槟榔,什么是蒲突,什么是番鬼仔,为什么番鬼仔又浮又沉?至于菱角我吃过,中秋节的食品。菱角壳是黑黝黝的,把外壳敲开,白肉带点淡黄,味道倒不觉得怎么样。
泰麟对槟榔,蒲突,番鬼仔都没兴趣,倒是对月光情有独钟。1938年,日军经香港入广州,在当地汉奸的带领下,顺利占领鹤山。听说是日军杀到,村民都匆匆携老带幼,往山野逃去。
在非凡时期,没受过军训的乡下佬也具备行军的意识。逃难最避忌的是月光。皎洁明月的晚上,把大地照得一片光亮,军机在头顶来回盘旋,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就更困难了。漆黑的环境反而更适合生存。
我问泰麟逃难时期最刻骨铭心的事,他寻思片刻,不是枪杆子也不是什么大英雄,而是二十来岁的哑巴。
那晚虫声唧唧,哑巴提着灯笼走过田埂,朝着茅坑的方向走去。负责守夜的壮丁连忙喊着他,要他把灯笼给熄了,以免暴露行踪。哑巴也是个天生的聋子,对外界的声音毫无所闻,灯笼一摇一晃,像极天上的明月。
哑巴是同一船上的落难者,本来就该同舟共济,要不然就不会带着他一起逃到深山野岭了。大家在同一条村子生活,看着哑巴长大,照顾哑巴是人情。在此非常时期,哑巴也是一个负累,他的沟通能力与无知,随时会断送全村人的性命。鱼与熊掌,该如何取舍?唉!
大人们聚首咬耳,在叹气声中取得共识。月黑之夜,几个壮丁扛着工具,拖着哑巴的手,渐行渐远。隐隐约约中哑巴似乎还回首向大家挥挥手,在田埂尽头消失了,大家心情一片落寞。夜半时分,壮丁们回来了,只少了哑巴。
久而久之,大家都似乎忘记了生命中曾经出现过哑巴这个人物。
在所谓 “亚洲价值观” 这冠冕堂皇的 ‘名义’ 之下,‘先有国 后有家’,
ReplyDelete为了 ‘集体’ 利益而牺牲 ‘个人’ 的一切,似乎 ‘天公地道’,应该的!
于是 “独裁者” 或 “天子” 揽着 ‘替天行道’ 的名义,拥有了一切,贪
得无厌。吾等 ‘蚁民’ 唯有 ‘逆来顺受’,牺牲一切,甚至生命。活该!
文中可怜的 ‘哑巴’,打着个灯笼上 ‘高楼’,暴露了 ‘群众’,出卖了
‘领导’,‘阻住个地球转’ (粤语), 罪大恶极,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于是他 ‘莫须有’ 地 ‘被’ 失踪了,为了 ‘生存逃难’ ?但对于弱势的
’哑巴‘ 怎麽却是 ’在劫难逃‘ 了呢!?
‘哑巴是同一条船上的落难者,本来就该同舟共济,.....’
ReplyDelete做到了吗?真相是哑巴在大众赞同的情况之下被活生生地被 ‘谋杀’ 了,为了公共利益为了不要拖累 ‘群众’,
个人被动或主动地作出牺牲就那麽的 ‘顺理成章 理直气壮’ ?从本文看不出有任何一人有一丝一毫的 ‘愧疚’,
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异议或仗义地寻求 ‘谋杀’ 以外的其他可能,“大人们聚首交耳,在叹气中取得共识”,是
谁授予 ‘大人们’ 权力去决定 ‘谋杀’ 另一位无辜成员的性命?合情合理合法?同理推论,是不是再也无法对
群体作出贡献的老弱伤残 或 染上不治之症(瘟疫) 的弱势便应该毫不犹豫 ‘莫须有’ 地被 ‘消灭’ 以免拖累无
谓浪费大众的资源?
没有个人的安康何来家庭的幸福?没有家庭的幸福何来社会的繁荣?没有社会的繁荣何来国家的富强?
读了这篇文章 ‘月光光’,眼前一片 ‘黑蒙蒙’,心中涌起一股寒气,冤!如此群体丢人显眼,要来何用?
大难临头,还不各自高飞,只怕 ‘悔之晚矣’,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