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南音在星洲

作者：刘家明

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2021年7月1日

 

粤剧俗称“广东大戏”或“大戏”，是中国南方戏剧的一大剧种。粤剧渊源流长，一般认为从明朝嘉靖年间开始，到现在有470多年历史，并在2009年底被联合国列入世界非物资文化遗产名录。

粤剧随跟广东移民传到世界各地，在清朝咸丰年间因为伶人李文茂跟随太平天国反清失败，导致粤剧被禁，很多伶人也逃难到海外。粤剧伶人早在1857年就在本地成立“梨园堂”，也就是“八和会馆”前身，所以粤剧在新加坡至少有163年历史。

早期粤剧唱本都以“工尺谱”为记谱方式。如果仔细翻看粤曲工尺谱，会发现有“南音”出现。究竟这“南音”是什么呢？是我们知道的福建或泉州南音吗？

 

三种广东南音

顾名思义，南音就是指中国南方的音律。南音的历史悠久，起源于唐宋时代，一般上称为泉州南音或福建南音。广东南音则在渊源、地缘、历史和形式方面都与泉州南音大不相同。广东南音始于清末，大体上分为“地水南音”“老举南音”和“戏曲南音”三种。

“地水南音”可算是广东的“弹词”，开始时都由失明的弹唱者（瞽师）表演。“地水”来源众说纷纭，已不可考，特色是字句工整文雅，因为词曲皆出自文人之手。由于听众多是离乡背井，生活坎坷的小市民，所以歌曲内容也多是抒发离乡别绪，自伤自怜的主题。目前流传下来的经典作品有《叹五更》《客途秋恨》《男烧衣》《大闹广昌隆》等。

例如由何惠群作的经典《叹五更》，开首第一句“怀人对月倚南楼，触起离情泪怎收”就已唱出深闺怨妇，彻夜不眠，如泣如诉的凄楚。

根据何乃强医生忆述，他的直系先祖何月池是何可闲的叔祖公，可闲的孙子何惠群是清朝嘉庆十四年（1809）进士，钦点翰林，是浙江新昌知县。但由于他清高耿直，看不惯官场的虚伪逢迎，又不忍官府催收租税和逼压老百姓交粮食，还未任满就称病辞官回广州居住，教学著书。何惠群象棋精湛，人称“国手”，也擅长书画音律。他不谋名利，高风亮节，令后人肃然起敬。他所作《叹五更》广受欢迎传唱，一直流传到今天。

何家祠堂。图片来源：何乃强

广东人称妓女为“老举“，所以在妓院、鸦片烟馆和风月场所唱的南音就称为“老举南音”。主要不同是内容多涉及恋爱和情色题材，不过歌词还算是文雅，含蓄不露骨。

第三种就是“戏曲南音”，那是把南音的音乐和唱法吸收入粤曲里，成为一种曲调。戏曲南音的节奏较轻快，富于变化，与木鱼、龙舟、板眼等成为粤曲说唱体系形式的一种，所以前面工尺谱附图里指的，就是戏曲南音。

南音在20世纪初转到香港，非常受到欢迎，形成风气。不过1935年后香港全面禁娼，老举南音被禁，地水南音也开始没落。只有戏曲南音继续在粤曲里保留着它的地位。

粤曲工尺谱里的南音

广东南音在星州

二战后，粤剧在新加坡非常受到欢迎，很多香港伶人都到这里登台。由于地水南音和老举南音在香港早已式微，只有“戏曲南音”传到新加坡，因此本地就没有专以广东南音而设的音乐社。倒是由福建移民带到本地的泉州南音，还有如历史悠久的湘灵音乐社继续传承。

为了让国人感受广东南音和泉州南音两种不同的艺术特色，湘灵音乐社于2014年8月，在锦珍酒楼举办一场“南音感官别宴之一阕绕梁”筹款宴会。会上邀请粤剧业余女文武生胡慧芳演绎地水南音《客途秋恨》，同台也以交叉、对比，和相结合的方式由湘灵音乐社的社员表演丁马成作词的泉州南音《郎归晚》，为观众带来新的感官体验，也分析两大曲种的不同，一时传为佳话。

胡慧芳演绎地水南音《客途秋恨》

随着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地水南音的社会环境已消失，也缺乏南音作词家，所以地水南音在本地会慢慢走入历史。至于戏曲南音，还好早已融入传统粤剧里，虽然目前我国还有会馆、音乐社和教唱班在努力传承，不过在时代洪流的冲击下，前景亦是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