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2022年2月24日
21世纪初,10元快剪店从日本引入本地,一些男士对此颠覆传统的新时尚跃跃欲试。如今echouse、QB
House和Kcuts男女理发室不下百间。
传统男士理发“全餐”费时一个多钟头,包括理发、洗头、挖耳孔、修鼻毛、刮胡子、敷脸和肩膀按摩;印度人理发店不碰耳朵鼻子,而是以独门绝活“松颈肩古法”取胜。当代快剪店只需10分钟,讲究清洁卫生,除了剪发其他一概不受理,疫情下迫使传统男士理发业走向末路。
福州理发师的剃头刀
新加坡独立前,华人理发业主要由海南人、广东人、兴化人和福州人包办。当时曾经流行过“福州男人三把刀”的说法:火头将军的厨刀、裁缝师的剪刀、理发师的剃头刀。
通过80多岁的廖元虎(退休建筑师)追述父亲廖清醒的经历、录音和旧报章,可从男士理发业的视窗重温时代的印迹。
廖清醒生长于中国的军阀年代, 19岁从福州乘船到厦门,转搭轮船来到“多数是牛车、马车和人力车”的新加坡。
不是每个拿着剃头刀的福州师傅都是带艺下南洋的,修剪男人头的要求不高,手稳是重要关键。廖清醒跟许多昔日的理发师一样,自学一个星期便连闯三关出师了:第一关将汽水瓶当人头,练到剪刀不会剪到梳子,梳子不会碰到玻璃瓶;第二关将剪刀伸入玻璃瓶内,沿着瓶口边缘练习修剪的动作;第三关掌握剃头刀的技艺,为自己剃脚毛当实习,以皮肤不起红斑或流血为准。
二战前后的变化
20世纪初,广东人和福建人已成立自己的理发公会。由于理发店老板本身也是打工仔,因此理发公会是个老板与工人的联合组织。
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成立约半年后,海南人创建开放给各籍贯人士的星华理发公会。南天酒楼外拍摄的纪念照,可看到“不妥协,不投降,努力收回一切沦陷的中华土地,实现民族解放”的标语,可见理发师跟当时的本地华人一样义愤填胸,没齿难忘国仇家恨。
新加坡易名昭南市后,军政府命令理发公会发动复工。军政府挑选规模与卫生条件较好的为“军指定”理发店,廖清醒设于红灯码头对面阿卡夫楼(The
Arcade)的南都理发室受到“钦点”。
军指定理发店有许多日本兵光顾,这些军人被调派到其他战区后变得门可罗雀,本地人始终不越雷池半步。
二战结束,马来亚人民抗日军成员回到新加坡,其中不乏理发出身的游击队员。他们在公会举足轻重,通过两项重要改革来改善理发师的待遇:首先是调整营业时间,从早上7时至下午5时,缩短4个小时;此外每个星期休息一天,比之前只有农历新年休假好多了。薪酬方面以收入对分来取代月薪制,考虑到老板必须包房租、水电和理发工具,老板与员工以三七对分,设备差的理发店二八对分,老板提供伙食则五五分账。
1948年新马实行紧急法令,工友与雇主的联合公会被令解散。廖清醒参加的福建理发公会改为纯雇主的新加坡理发业公会,他担任领导的时候经常“不务正业”,开会、为业者订立行规、解决劳资纠纷等的时间多过拿起剃头刀。
竞争手法出奇制胜
激烈竞争下,一些业主通过少女理发师来吸引顾客,廖元虎的姐姐15、6岁的时候,手上的利剪已挥洒自如,成为好些熟客的指定理发师。根据1949年《海峡时报》报道,新加坡约2000名理发师中,年轻女性占三分一。话说回来,二战改变许多旧观念,女性开始迈入职场,美发、化妆、裁缝、警队、学校、办公楼、树胶厂等都吸引不少新时代女性。
上世纪50年代劳资对抗时期,理发师跟老板的协议谈不拢时,最常采用怠工策略,八方工友鼎力支援,轮流挤在店里抽烟聊天。老板做不成生意,只好回到谈判桌。
有些会员违反行规,自行减价来吸引顾客,公会屡劝不听后聘请私会党代劳,马上立竿见影。
理发师与舞女联手筹赈
筹赈抗日的年代,廖清醒跟惹兰勿刹一带的理发师组织中国民族复兴青年团,发动年轻人卖花,晚间各自行动,惩戒卖日货的“汉奸”。他也是总部设在福士路(Foch
Road)店屋的第二特别区筹赈分会的要员之一,跟舞女协会合作筹款。由于该区有新世界舞女和带着明星光环的梁赛珍、梁赛珠两姐妹助阵,成绩特别亮眼。
梁家姐妹昵称“上海妹”,姐姐梁赛珍跟阮玲玉同时走红上海影坛。梁赛珠在姐姐引荐下,演出联华公司制作的《四姊妹》踏入影艺圈。中日战争爆发后,姐妹俩逃到香港,应聘来新世界舞厅当舞女,跟星洲舞女协会主席,也是新世界舞厅的台柱黄凤仪,以及其他舞女如陈玉兰、花玉兰等筹赈募捐,方式包括报效舞票和拍卖首饰,在新加坡、槟城、吉隆坡等地义演粤剧和京剧等。这群昔日在三大世界伴舞,“改变依赖之柔肠,不愧为时代妇女”受到南侨总会代主席陈延谦公开表扬。
梁赛珠、吴楚帆和卢敦在香港合演的爱国电影《战云情泪》,几经波折后获准在本地的华侨(小坡)和光荣戏院(快乐世界),以及邵氏院线的东方(大坡)和大西洋戏院(大世界)上映,提升为筹赈吸金的人气。
新加坡沦陷后,筹赈会的要员成为检证的对象,廖清醒被关在梧槽河畔的松林板厂。三天后,他利用宪兵怕传染病的心理,撑扶着奄奄一息,被整团苍蝇窝在发炎的伤口上的战友侥幸逃脱。至于最后一艘运载妇幼开往澳洲的轮船“帝国之星号”,被手持枪械的逃兵强占,梁家姐妹只好四处躲藏,熬过昭南岁月。
二战结束的曙光终于到来,梁赛珠参与星华孤儿院慈善事业,梁赛珍担任南天酒楼龙凤舞宫领班。大时代洪流中,并肩援中抗日的理发师和新世界舞女都没忘记对方。
我对那时理发师的穿著很感兴趣,打领带,穿白袍,是源自上海还是香港?我在电影《一代宗师》里看到当时的香港理发师也是这样穿著。
ReplyDelete八,九十年代,本地出现好多女子理发院,不是给女士弄头发而只给男士服务。店面装的是不透明的玻璃或甚至黑玻璃,显得有点神秘。店里个个女理发师穿著摩登,脸上有化妆,当时吸引了不少中年以上的男士光顾。
在裕廊坊(Jurong point)底层有一间高级理发店,店名“LA barbers shop”,店面不大,年轻的男理发师穿长袖吊带,黑色长裤,黑皮鞋,精神抖擞,单理发四十元(不包括其他服务)。生意还过得去,这间店有它的顾客群。
郭兄观察入微。专业理发师的装扮应该是从上海租界传到香港和新加坡。上世纪90年代我在欧洲地区,还可看到这类理发师穿着。
ReplyDelete还记得就读小学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由于我就读的学校强制性要求男生必
ReplyDelete须 ‘光头’,我不得不订期到牛车水的水车街旁边的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去
‘剃光头’,当时那裡搭了一个简陋的布棚,一列有大概拾多位理发师摊位
替人剪发。最初每次四角,后来逐渐加价到七角,随之这裡便被夷为平地,
建成了初期的 ’人民剧场‘。这裡经常上演传统 ’粤剧‘,在上世纪七十年代
初我多次陪伴(已故)母亲在这裡看 ‘大戏’,留下终身难以忘怀的回忆!
婚后不知道是老婆大人要替我 ‘省钱’ 还是不放心老公光顾 ‘挂羊头卖狗肉‘
专为男士 ’服务‘ 的 ‘发廊’,她亲自操刀为老公剪发,五十年如一日 从未
间断。廿一世纪廿年代的今天,我们那已成了本地知名 ‘律师’ 的孩子还
坚持要母亲为他理发,是为了 ‘省’ 钱?‘省’ 时?还是早已 ’习惯‘ 了母亲
对他的照顾?我们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也许这一切已在不言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