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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November 04, 2025

越南难民访问记(1980年11月15日 ) (Visiting Vietnamese refugees in Hawkins Road Singapore, 15 November 1980)

作者:孙西纽(自民)
图源:孙西纽(自民)
原文刊登于《政协报》第169期,1980

 

一炮打响活动年

本会(新加坡前政治扣留人士协会)未来的一年,可称得上是一个活动年,名种活动项目已经拟定,并按时间的先后逐步在筹备中,我不可宣宾夺主,还是让各有关的负责人通过本报或信件去告诉广大会友吧!访问越南难民营 已经在19801115日进行。筹备小组决定访问经过由我执笔,好吧,就以《一炮打响活动年》作为这篇记录的开始!


侧隐之心谁才有!

恻隐之心人人都有的说法,我不敢苟同,否则 ,造成了柬越难民大量外流的背后力量,岂非也是菩萨心肠吗?我比较同意的说法是,凡是响往民主 ,热爱自由的人,都会有恻隐之心的。不错,本会就是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对千千万万的柬越难民表示了极大的同情与关怀。简单地说,今天的访问 ,是为了表示我们对苦难的越南难民的同情与关怀 。并借此机会带给他们一点精神上的安慰和物质上的支持!

 

共乘巴士有情趣

下午一点多,会所门前停了一辆大型巴士车,许多参加的会友望着这个庞然大物,好象激起了一股忆往的思绪,我暗暗在想:很久已无同车行了!

二点正,大家齐心协力把送给越南难民的礼物搬上巴士,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登车就座。

巴士车从会所出发,沿着蒙巴登路、丹绒加东路、芽笼路、巴耶礼峇路、罗弄泉等,向右折入宏茂桥第一道,再向右折入上汤申路,北上三巴旺路,不久,巴士已经过坎贝拉路、海军部路,朝向目的地前进!

在遥远的路途上,看大家在交谈,有时大声有时小声,有时好象很高兴,有时又象很生气,看那些各种各样的表情和手势,我心里在想,各位老友谈得很投机很激动,只可惜马噠声夹杂着人声,我根本听不出什么!

到了,我们终于到达贺金斯路(Hawkins Road)的越南难民营。看看手表,现在已是三时十分。

 

营里营外人潮涌

当我们的巴士停泊在又弯又斜的柏油小道上,呈现在我眼前的景物是:一道两扇的大铁门紧锁着 ,上面的横扁写斗大的英文字"Vietnamese Refugee Camp",左边一个小铁门也是紧闭着,难民要进出营地,必须经过那位守卫的新加坡警员的身份检查和登记。

铁门的这一边,是我们29位访问员,铁门的另一边,除了两位联合国难民事务最高专员公署的代表外,尚有数位在难民营内负责管理的难民代表 ,一起在大门迎接我们。其余的人有的挤在门口,有的站在路边,有的坐在斜坡上,看他们那憔悴而惶惑的神情,我们马上会意识到那是经过大炮的洗礼,经过惊涛骇浪的考验,必然会留下的痕迹。

难民营负责人同我会执委进行交谈。

 

三千人众小营地

这里住了约三千名的难民,其中只有百分之六是华裔越籍难民。读者们一定很想知道,三千人挤在小小营地里,如何分配位置?

约有廿座两层的砖墙瓦顶的旧式独立建筑物,构成了新加坡越南难民营的支架,这些建筑物随着地势显得高低不平,一条小路通往最高处的行政楼,路的两旁,只见这里一堆人,那里一群人,在人群中不乏妇女和小孩,可见人的求生意志是多么坚强。

由于建筑物住不下这么多人,许多木架就在建筑物周围搭建了起来,上面罩着帆布,我在里面逗留了很久,看来他们未经过很好的安排,因为各占各的位置,显得很零乱,走起路来也不方便,话又说回来,劫后余生,谁有心情对一个暂时的居留地作妥善安排呢?

这些儿童及妇女,从越南逃亡出来后,多数已和自己的亲人失散了,他们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不幸之中的大幸

自从船民问题发生后,我从报章上和电视新闻片中已获得一个印象:南下南中国海的越南难民,凡是能抵达新加坡者算是最幸运的。今天。听了营内外务部负责人之一的廖先生(华裔)的一番话,更加证明了传言属实。他说:当我们乘船离开越南后,一直往南航行,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了许多日夜,一切交给命运之神去主宰,漂到那里算那里,在缺乏粮食和食水的危急声中,幸好遇到了一艘挪威轮船,听说要送我们到新加坡,我们个个喜出望外,因为在亚细安各国中,新加坡对越南难民的照顾算是最好的!”

我会秘书冯庚与联合国难民公署人员在营内留影。

 

人多事杂靠组织

三千多人不算小数目,如果没有加以管理,一定乱成一团,要实行管理,必须有一定的组织形式 。难民营除了有一位营长外(碰巧今天出外看医生),还分成内务部和外务部。内务部是管理营内的日常生活,如分发救济品、维持营里的秩序;组织营里的活动,如开缝纫训练班、理发训练班、歌乐演奏队等,此外,在这里的医药照顾也很好。外务部共有30几位负责人,他们的任务是跟各国大使馆保持联络,寻找愿意收容难民的国家,因此,负责人必须懂得英文。上节提到的廖先生,就是外务部的负责人之一,他会讲越语、华语和英语,他的语言天份很高。

 

黄莲树下弹吉打

在新加坡暂时居留的越南难民,最终都会找到愿意收容他们的国家。等待某种机会的到来,其间的时光最不容易度过,人是不甘寂寞的,难民们都各自有打发时间的方法。我在营地里转来转去,总算找到了一点线索。一些年青人在草场上踢足球;有些年纪较大的人在对奕中国象棋;有些少女在阅读书刊杂志;在行政楼上一层的一个房间里,我看到了一个8人的乐队在练习演唱,两位乐手用吉他(六弦琴)伴奏,其余的男女声,齐唱着越南的歌曲,我虽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可是注视着他们的表情,我们会感觉到他们在悲愤地倾诉着人生的不幸。

 

逃难靠的金叶子

黄金(Gold)是个国际上通用的术语。在越南 ,书本上写的是黄金,口语上我们把它叫着金叶子 。我本身交了三两金叶子(共约75克),才有机会离开越南。”18岁的梁志鸿对我说。那么是谁收取这些金叶子?儿童怎样计算?我问道。安排离开越南,有公开的和不公开的两种活动。公开的当然是指官方,不公开的则是指那些靠此道发财的人,若由后者经手,儿童只收半价。

 

星洲人情不淡薄 

在难民营里,还有一项很忙录的工 ——接收和储存救济品。今天所看到的除了本会会员带来的礼物:饼干、罐头、衣服、书报杂志等,新加坡鞋业工业有限责任合作社赠送的施鞋外,还有一堆堆一箱箱的救济品,都是由富有同情心的社会人士送来的。营里的工作人员,则忙于把这些救济品贮存起来,有的放进仓库,有的堆在接待所里。

难民们每日从联合国难民事务最高专员公署得到三块钱的费用,又有大量物质的接济,相信他们在找到永久居留地之前,生活上不致有问题。

从经常有社会人士慰问难民营和赠送救济品这一点来看,星洲人情不淡薄这句话又得到一次最好的印证!


难民营负责人向我会执委颜致今、胡申讲述营内的生活。

 

误解消除友谊增

在访问接近尾声时,发生了一个误会,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会友中,有二位相貌很象越南人,而营里有一小部份难民最近才从越南来新加坡,其中有一两个认错了人,便在营里散播谣言,说他们在越南曾看过两位,指他是越共份子,一小部份受影响的人便集合在行政楼前抗议,高喊反共口号。

遵照联合国难民事务最高专员公署的代表的意见,我们29个会员集中在行政楼里,准备向他们誊清以消除误解。在难民营负责人的协助下,首先由这位会友出示红色居民证,证明他是一位道地的新加坡公民,然后由冯庚会友以英语向他们讲几句话,大意是:我们是新加坡的人民,我们很同情你们的困难,我们欢迎你们到新加坡来,跟你一样 ,我们也是不喜欢共产党……。当这几句由负责人翻译成越语后,只见他们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并鼓掌叫好,于是纷纷走开了。

从这个小插曲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出,他们在越南本土的悲惨遭遇,使他们与越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夹道分手送访客

大约五点半,访问已经结束,在联合国难民事务最高专员公署代表,以及难民营内务和外务部负责人的欢送下,我们的巴士车沿着陡斜的柏油小路驶出难民营,路的两旁则站满了人群,男的女的和小孩,他们频频挥手,笑嘻嘻地向我们告别!

 

再见吧!希望你们早日找到永久的居留国!


我会副主席布旺、执委庄永豹、詹四弟及会友卓锦福在难民公署办事处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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