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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February 10, 2012

从1949延伸......(二十九)泰麟之红头巾

1980年代新加坡广播局拍了十分经典的连续剧《红头巾》,1986年5月5日首播,捧红了土生土长的曾慧芬,但没多久曾慧芬便看破娱乐圈,为了爱情毅然嫁到美国去了。主唱《红头巾》的陈淑桦也因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而精神恍惚,告别娱乐圈。
(1986年新广的经典《红头巾》)

轻轻的一声祝福 秋风送我上征途 回首前尘 望断天涯 故乡在那云深不知处 
朝朝暮暮风和雨 岁岁年年云和雾 背负千斤担 艰难抬脚步 踏遍世间不平路 

把那漂泊的步伐 停在荒凉的大路边 抹去泪水 建我家园 你看茫茫沧海变桑田 
披荆斩棘齐向前 一起等待艳阳天 两鬓添风霜 回头已百年 赢得广厦千万间
虽然已隔了四分之一个世纪,泰麟对这部连续剧记忆犹新。新加坡历年来都是一个移民社会,大众传媒可以通过大气,梳理历史和追溯民族根系,为大家继续上一课宝贵的历史,唤起人们的本性,更加珍惜前人走过的坎坷路,温故而知新。
泰麟说当年红头巾也叫红头十,因为她们戴着一块浆硬的红布摺成十字方形的帽子戴在头上。那块鲜艳的头巾散发着独特的逆境中求存,不屈不饶、默默付出的精神,是新加坡失去的本土文化特色之一。新加坡是一个多元种族、多元文化的国家,华人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这些在建筑工地干粗活的红头巾当年飘泊南来,也许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走上了做红头巾这条路,出卖劳力,刻苦耐劳、奉献青春,自力更生。

(三水女工)

1920年代起,三水红头巾已成为建筑行业中的一支主要力量,从三水到新加坡的红头巾数以万计,但具体数量难以统计,1921年到新加坡的建築女工大约有189人,19311237人,1947279人,实际数目也许远远超过这些数字。自1949年中国解放后,再也没有三水妇女下南洋了,因此红头巾如果还活着,今天已是百岁高龄。1990年代有相当部分居住在红山,新加坡政府有优待租屋和每月发放福利金给部分红头巾,但也有一些红头巾不肯接受政府的资助。

(1961年河水山大火,红头巾为河水山组屋区快速添上新貌,功不可没。立达区议员陈翠嫦感谢红头巾的付出。NAS 19 May 1962)

(大巴窑新镇,万丈高楼从地起。c.1970)

如今尚存的南洋大学(1955)、文华大酒店(1971)、中国银行(1954)、亚洲保险大厦(1955)等建筑物,都凝聚着红头巾流过的汗水。泰麟说当年他从中国来到新加坡没多久,还算是半个新客,在红灯码头亲眼看着这群“三水婆”万丈高楼从地起,一级一脚印,建立新加坡最高的20层楼的亚洲保险大厦和18层楼的中国银行。进入1960年代,新加坡建国后,办公楼宇、商业大厦、娱乐场所、民房住宅都如雨后春笋,连在牛车水三水女工聚居的松柏街、长泰街、豆腐街也已改建成“芳林苑”(Hong Lim Complex)。
(左方的亚洲保险大厦是红灯码头的风景线。c.1960s)

(豆腐街。c.1956) 

(松柏街、长泰街、豆腐街等改建的芳林苑)

(松柏街Upper Nankin St、长泰街Upper Kokkien St、豆腐街Upper Chin Chew St等改建成芳林苑Hong Lim Complex. Nankin St 和 Chin Chew St 已成为 China Square的一部分)

晨光微曦,头包红巾,身着蓝衫黑裤,挑着沙石砖块,在工地上攀高爬低,从清晨7点忙到傍晚5点。红头巾没有什么文化,华灯初上,在牛车水骑楼下有好些小摊位,带着黑框眼镜的“写信佬”为红头巾解信写家书,对她们来说这也是心灵的寄托。
回顾一段来时路,这些三水妇女从故乡漂泊到新加坡,很多人背后都各带辛酸。
三水县是西江、北江和绥江会合处

三水县位于珠江三角洲,是西江、北江和绥江会合处,土壤肥沃、渔产丰富。 三天无雨车头响,一天大雨变汪洋!不幸的是百余年前,水利失修,三江一旦泛滥,三水受害最深,房屋和农田都被淹没了。1915年连绵两个半月的大雨,使得三水境内四处决堤,乡民溺毙,米粮断市。那是三水人大批逃亡海外的一年。

(1915年连绵两个半月的大雨,珠江三角洲西江决堤。1915)

(三水农村小河淌水,但也随时被洪水淹没。c.1900)

三水还有一个特别现象,就是女人纷纷出洋,很多男人则留在家乡,因此南来的三水人以妇女居多。这些妇女在乡下干的是耕田、砍柴等粗活,体力好又吃得起苦,挑沙担泥的工作她们最能胜任,所以大都成了从事建筑的“红头巾”。1920年代起,三水妇女的红头巾在新加坡已经逐渐形成一个群体,成为建筑行业中的一支主要力量。
据泰麟当年在豆腐街跟一些三水同胞相处的经验,发觉红头巾都有着类似的命运:一方水土一方情,三水妇女明知婚姻不一定能摆脱苦难,相反的可能是另一重苦难的开始,但还是年纪轻轻就出嫁,否则会被村人瞧不起。嫁人之后,丈夫不思上进,迫于无奈,只好与姐妹们相约,跟水客(航船的水手)远走他乡。也有一些三水妇女是为了挣脱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而南渡的,一些则是丈夫早逝,生活没了依靠不得不离乡背井找出路。至于未正式过门,但已被指定盲婚的女子,到新加坡后必须以“生鸡”(公鸡)拜堂完婚。
到新加坡谋生的三水妇女,由水客带到牛车水豆腐街,久而久之形成一条三水村落。她们多数靠水客带路并垫支“水脚”(盘费),以后在做工收入中逐月扣还。大多数人到建筑工地做泥水杂工,搓灰沙、担砖块、搬木料,多层高的建筑物一样用双肩双脚把材料挑上去。一天劳累十个小时,名义上有工资七、八角,但因为工程是分类分层承包的,实际得到的只有五、六角钱。有时包工头还无理拖延支付,甚至卷款潜逃,女工也就白流了血汗。由于三水妇女都来自贫穷的农村,一心要挣钱寄回乡下养家,受到欺凌剥削,仍拼命劳动,不断寄钱回两头家(夫家和娘家),任劳任怨。

(红头巾的贡献:兴建中的中国银行。c.1950)
(红头巾的贡献:落成后的中国银行。c.1960s)

(红头巾的贡献:南洋大学。c.1955)

(红头巾的贡献:当年最豪华的乌节路文华大酒店。c.1970s)

其实在新加坡干建筑的也不只是红头巾,还有蓝头巾的。头巾是分辨地缘的方式,容易识别,彼此照应。来自三水及广东四邑(台山、开平、恩平、新会)等地的女工包的是红头巾,来自北部清远的妇女则包裹蓝色头巾。
“十个过洋,九个苦命,若非苦命,也因家贫。”

“到了南洋六个月,不思茶饭半年长。”

这也许是那些漂泊异国寻出路的女子内心的真实写照。

漂泊来到新加坡,正在下船的中国广东女子,有些还赤着脚,期望走出一条生路。1935
三水妇女挑起一段建国史,也挑起一座花园城市。尘归尘、土归土,无名英雄已逐渐被后人遗忘。...

挑起一座花园城市 (陈来华)
用竹削的扁担/用木刨的扁担/
硬邦邦的扁担/托在红头巾铁的肩膀
在赤道的烈日下/铲泥/筑路/盖房屋
璀璨的青春岁月/渗入汗水流淌/与石子洋灰一起搅拌
就是这样一辈子苦干/就是这样一世人磨练
红头巾在这一工地上/蓝头巾在另一工地上
将荒芜的小岛/靜悄悄地/挑起一座─崭新的花园城市!

更多资料:
http://blogtoexpress.blogspot.com/search/label/Tribute%20to%20Samsui%20Women%20of%20Singapore

4 comments:

  1. 无意间看到这文章,也感触良多。

    我也是个三水女人,我的祖父曾富甲一方,可是当年的世纪大水灾让他一无所有,被逼南来求生,穷困到死。我们不是红头巾,却流着同样奋斗的血,刻苦耐劳,刻勤刻俭,即使到今天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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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三水女士,您好。谢谢您分享一段往事,印证了那一场大水灾所造成的破坏。我对三水的女士那股不向命运低头的骨气是心存敬佩的。更好奇的是为何这股气质可以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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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社会的不平,政治的黑暗,人性的丑恶,
    何时方能真正实践 ‘妇女能顶半边天’ ?
    何时方能拨开雾霾见青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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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太忙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抽不出时间欣赏电视连续剧 ‘红头巾’,
    但是我无法忘怀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几乎每天傍晚在 豆腐街 看到的
    许多 ‘红头巾’,在印像中她们 ‘衣衫褴褛’,帽子内藏着她们
    ‘爱不离口’ 的香烟,我居住在广合源街某洋服店三楼的一间 ‘尾房’
    的外面的一个床位便住了一位俗称 ‘三水婆’ 的 ‘红头巾’,她们
    ‘早出晚归’ ‘目光呆滞’,很少与我们交谈。
    ‘红头巾’ 与当年在 新加坡 河边工作的 ‘苦力’ 在我童年的回忆中是
    震撼 与无法 磨灭 的。
    不论是男性的 ‘苦力’ 或女性的 ‘红头巾’,他们都没有机会实践传统
    “士为知己者死 女为悦己者容”
    到了廿一世纪的今天时代变了,‘苦力’ 与 ‘红头巾’ 被淘汰绝迹了,
    新时代的男女青年的思想也随着潮流改变了,取而代之的是
    “士为知己者 ‘装’ 死 女为悦己者 ‘整’ 容”
    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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