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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une 17, 2016

藏书架 “From the Stacks”

201664日细雨纷飞的早晨,应新加坡国家图书馆之约,出席了由策展员钟尚宏(Chung Sang Hong)导览的“书库珍品”展(From the Stacks: Highlights of the National Library)。钟尚宏也是国家图书馆展览与策展部助理处长。

如常,在这个特展上遇见了博客老友JeromeIcemoon等人。

From the Stacks的中文译名为“书库珍品”。根据图书馆行家的定义,如果图书馆的资料源自于“from the stacks”,意义为“不开放给公众的书架”,此外图书馆也称书架为书库。

这个已经公开展示在大家面前的“书架”或“书库”,所陈列的是逾百件文物,年份从1701年延伸至1960年代,让我们了解新加坡早期社会与商贸发展,并领略个别社群在不同阶段的生活与精神面貌。我觉得众文物中有三样宝贝可以让文史爱好者开心一下。

歌功颂德的“颂词”


说到先民下南洋,19世纪的历史离不开码头苦力,大街上的拉车夫,种植园的园丘工人以及其他各行各业艰苦环境中生活的南洋客,他们付出的劳动缔造了新加坡的繁华。不过土生华人与富裕的华人商贾对英国殖民地政府歌功颂德的一面大家或许比较陌生。“书架”中有一本用丝绸和沉香木制成,并可摺成书的颂词,文字以金粉书写,中英对照。背面是一幅鸟瞰直落亚逸市区的绘图。
(由79名华商献给维多利亚女皇的次子的颂词。1869年。图片来源:National Library Board)

(颂词背页是美丽的直落亚逸绘图。图片来源:National Library Board

这本1869年的颂词记载着79名华商的名字,著名的先驱人物如陈金钟(陈笃生长子,土生华人)、胡亚基(广东人)、佘有进(潮州人)及章芳林(福建人)等都在其中,反映了华人领袖与英殖民政府的密切友好关系。

这本颂词是献给到访新加坡的英国维多利亚女皇次子阿尔弗雷德王子(Prince Alfred, Duke of Edinburgh),内容表达了对维多利亚女皇的赞颂,反映华商与英国政府搞好关系的务实心态,同时凸显自己显赫的社会地位。他们凭着对社会公益的贡献,一方面获得殖民地政府赐封为太平局绅,另一方面向中国清朝政府捐官,获取各级官位,甚至追封数代。


颂词是这样写的:

新加坡诸唐商暨众民等同虔诚谨拜禀上

大英国二殿下必宁亚富勒禄意陵勿乐尊前伏以民等素住宇下乐业安居以处雍熙之世实感上化之恩而戴德政之布所由致也然惟感恩戴德而瞻拜末由申敬莫致无不抱慊于怀今幸

殿下车驾降临是邦得遂瞻拜书院素愿以申诚敬积忱士民莫不欢庆市井咸皆讴歌壮山川之秀色开天地之和风洵千载之嘉会际泰运之昌期者也伏惟

殿下芳声足以被于四海鸿号可以光于无穷是则民等之所忻忻然敬为拜颂者良由上有善政之隆也云尔

同治八年岁次己巳十月二十二日
英咭唎一千八百六十九年奴民末月二十五日

新加坡诸唐商等
陈金钟 胡亚基 佘有进 陈明水 吕乾 陈成宝 章芳林 ….

来自唐山的“伏民”,在英女皇的戴天之德下过着有如康熙雍正管理下的太平盛世的日子。众人感受到英女皇的善政隆恩,感恩瞻拜。

以今日的眼光来看这份将近150年前的文件,或许会全身起鸡皮疙瘩,但是对发迹的商人来说,新加坡确实是个金矿,而且比在中国的生活民主自由多了,因此齐齐歌颂维多利亚女皇“壮山川之秀色,开天地之和风,洵千载之嘉会,际泰运之昌期”。

这本民间赠送给王室的颂词竟然保留了百多年,看起来完好无损,无疑是个奇迹。奇中奇的是它竟然流落到德国民间,2009年由民间收藏家Geoffrey Edwards捐献给国家图书馆。这本颂词是在德国的跳蚤市场之类的地方寻获的,后来被识货之人拿出来拍卖。

追究其因,维多利亚女皇的夫婿阿尔伯特亲王(Albert, Prince Consort)是一名德国人,留着多个欧洲王室的血液。因此,英国王室可能在德国拥有自己的产业。或许在某次大扫除时,某个家族成员误将宝物当作野草般扔掉了。正因如此,古文物才会辗转地流回来它的起源地。

《全人矩矱》


第二件宝物是由署名“爱汉者”所编纂的《全人矩矱》。新加坡可能是东南亚第一个开启印刷业的城市,1836年由本地的“坚夏书院”印刷,“坚夏”指的是美利坚和华夏,爱汉者则是普鲁士传教士郭实腊(Karl F A Gutzlaff)的笔名。《全人矩矱》原为乾隆年间的同名道教书本,不过被暗渡陈仓,翻开来竟然是马太福音的中译版。


(《全人矩矱》原为乾隆年间的同名道教书本,翻开来竟然是马太福音的中译版。)

根据刘家明的“藏经阁瑰宝”(联合早报·交流版2016312日)所说,“郭实腊是个语言天才,在新加坡印刷出版的中文宗教书籍就有20多本,他也编译过暹罗文和日本文的圣经。不过他也是个颇具争议性的人物,因为他除了传教,也参与英国的鸦片走私,当英国间谍,同时也写批评清政府对英国人诸多限制的书籍和文章。他在香港创立的“福汉会”的会员里,就有“太平天国”的冯云山。由于清朝禁止在国内印刷基督教书刊,所以当时新加坡是主要印刷中心。鸦片战争过后,清政府被逼“五口通商”和开放,郭实腊和宗教文献的印刷也就北移去了。”

图书馆印章


如果说前两件宝物都有特定的时间点,那么第三件宝贝则是横跨三个世纪了。那是图书馆的印章。

1844年新加坡设立第一间图书馆,名为新加坡图书馆(1844-1874),三十年后易名为莱佛士图书馆(1874-1960)。日治时期日本人将它改名为昭南图书馆(Syonan Hakubutsu Kan1942-1945)。由李光前捐献的红砖图书馆1960年开幕,定名为国家图书馆,这个国家级的名堂一路沿用至今。


(莱佛士图书馆)

(昭南图书馆)


(图书馆的印章带出不同的时代)

现在为了鼓励大家多看书,国家图书馆的借书还书服务越来越精简,我的童年时期最多只能借四本书,使用的是借书卡,找书所使用的是人工的目录卡(catalogue),耗时费神。如今有了电脑搜索和电子扫描,一切都方便多了。


(数码化的时代,大家已经忘记如何使用目录卡了)

早期成为莱佛士图书馆的会员,还必须缴费。会员分等级,有第一级和第二级两种,会员费分别为$20$6。既然缴费不一,待遇不尽相同,能借的书籍和数量也不一样。

日治时期,日本人曾经印制好些有政治目的的教科书与杂志等,至于非政治性,有时代价值的刊物似乎没见过。即使有,也许日治结束后大家也不敢收藏这些刊物,以免被误会为汉奸。不开放给公众的藏书架中,是否保存着这类书刊?希望不久之后,藏书架能为我们提供这方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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