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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November 19, 2010

从1949延伸......(二十)泰麟之文化先锋

泰麟说刚到新加坡,原本被乡里安排学摄影,不过鹤山会馆的同乡说学印刷好,印刷这门手作属于专门技术,又可以操纵现代化的机器。一技防身,不怕以后没有出路。日后如果还是对摄影有兴趣,赚了钱买台相机,再学不迟。一个星期后,泰麟在水仙门禧街(Hill Street)德盛印刷所安身,由学徒开始,月薪10元,包伙食和散仔房的床位。

(水仙门,禧街,德盛印刷所,1975) 

(散仔房的床位)

地有地缘,血有血缘,业有业缘,讲到泥水匠离不开台山人,建筑女工离不开三水,妈姐多数来自顺德。至于印务馆多以家庭式经营,广东人为主,而又以冈州(新会)和鹤山人占多数。

1963年,祖籍鹤山的易润堂当选为女皇镇议员,并出任劳工部长,1968年出任文化部长。当时印刷同业工资低廉,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易润堂恭称印刷工人为文化先锋,大大鼓舞员工的士气,泰麟也受到地缘部长的鼓励,以文化先锋为荣,继续奋斗。

近水楼台,趁着泰麟在晚上加班时我也走进印刷所,在规律化的机器声中好奇地看着黑黝黝的印刷机,神奇的将白纸染上色彩。

(泰麟操作的铅字印刷机,1977)

当时的印刷所以一站式经营,外包的概念并不存在。整个工作流程,包括编稿排版打字割纸印刷校对装订送货,全部一手包办,肥水不流别人田。

版王修完英校九号,为了爱情跟家人斗气,放弃升学,自力更生,每天骑着铁马来回红山。他的学问最佳,英文一级棒,没人比他更适合排英文版。华文版则由黎明苏和任伯负责,他们两人都是自学经年,出口成章,古文隶书都难不倒他们。绍亨和二老板松讚手指灵活,打字速度快。麦叔负责钉书割纸,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除了细腻的手工,还有独门省电秘方,睡前把雪柜的电源关上,雪柜的冷气足以保持到隔天早晨,起床时打开电源便是。一个月累积下来可以省下两块钱!

(德盛印刷所一角,1977)

泰麟和唯一的福建佬阿前负责铅字印刷,朱锦负责柯式印刷(Offset Printing),大老板松根负责品质管理与应酬客户。松根最喜欢跟李绍祖度牙交,李绍祖从民康药方路过,大家顶顶嘴调侃一番,再笑谈天下风云,轻轻松松的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http://navalants.blogspot.com/2010/05/1949.html

当大家还是单身寡人时,长假周末相约出游,新马姻缘一线牵,自由出入马六甲、吉隆坡是等闲事。

(Katong Park,c.1950s)

(泰麟与朱锦,马六甲Famosa, c. late 1950s)

各就其位的日子流逝,几十年同事,老员工一个个退下。1980年代大型印刷公司崛起,小型企业跟不上时代洪流,一间一间地垮下来。任伯在恭锡街终老,虽然当年的恭锡街大红灯笼高高挂,但如他所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黎明苏终于走了一趟梦枕以求的丝绸之路,在敦煌见到了飞天,完成心事后半年间真的飞天了。版王、麦叔、朱锦、松根都敌不过病魔,春去了无痕。屈指细算,拼搏半生的伙伴就剩下不良于行的绍亨,偶而通过电话,了解近况。

(落幕的心情,c.1980s)

新加坡印刷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那时候的印刷业技术人员大部分来自中国东南沿海的移民,在市区成立小型的印刷公司,简单的印刷工作,形成了早期的印刷企业。1936年,32家小型印刷公司联合成立印刷同业公会。经过1970-80年代的发展,目前新加坡有800多家印务馆,17000名员工,年生产值约$28亿(0.6% GDP)。

1970年代,新加坡的经济开始腾飞,印刷企业实行现代化改革,以扩大经营范围来满足客户的需求。1980年代出现现代化的大规模印刷企业如Times, SNP, SPH,Teckwah, International Press Softcom,这些大企业逐步向海外进军,争取中国、印度和中东市场。小公司力保求存,除了从事较为简单的日常印刷业务,亦逐步引进数码科技,制作光碟,数码印刷(Digital Printing)等。

传统的印刷业生产流程也在转型中,以外包的形式来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物流成本,并使各企业培育和发挥独家特长。

我们觉得数码科技简单便利,自己都可以设计与小规模打印,泰麟却不以为然。高速印刷机结构操作越来越复杂,现代印刷工人不仅要熟练掌握印刷技术,还要精通资讯科技。数码年代大大提高了印刷业的科技层次,泰麟那一代的印刷工人就如那一代的摄影师一样,在数码面前多了一脸茫然。

附记:
2014年9月27日:写博客的“花红”就是遇到故知。在晚宴中遇到冯玉珊,是当年德盛印刷所的二老板松湛的女儿。她说她还认得我,并提起看过我的博文,文中的照片也经过她的小叔认证,绝对无疑。冯玉珊也纠正了文中一些错漏之处,现已更正。说起旧事,大家都合拍,世事就是这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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