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February 14, 2020

1915年驻守新加坡的印度军团叛变(Sepoy mutiny)

隐藏在教堂里的故事


圣安德烈座堂坐落在City Hall地铁站的出口,教堂于约180年前由移居本地的苏格兰人创建,在原地见证了城市变化。


(苏格兰人创建的圣安德烈教堂,于1837年开启第一场礼拜)

教堂跟传统庙宇一样,通过牌匾石碑,为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留下了印记,让搜寻历史、找寻记忆的人士有个寻根之所。

圣安德烈座堂内半圆形后殿的三面花窗玻璃,纪念莱佛士、哥罗福(John Crawfurd)和巴德沃尔(William J. Butterworth)。

莱佛士签约租下新加坡,哥罗福买下新加坡,新加坡人多少听闻过。至于巴德沃尔,本地人也许比较陌生。当年的海峡殖民地中,槟城的北海(Butterworth)以巴德沃尔命名。巴德沃尔出任海峡殖民地总督期间(1843-1855),成立新加坡莱福枪志愿团(Singapore Volunteer Rifle Corps SVRC),负起维持内部治安的任务。此外,白礁灯塔和莱佛士灯塔都是他在任期间兴建的。


(半圆形后殿的三面花窗玻璃,纪念莱佛士、哥罗福(John Crawfurd)和巴德沃尔(William J. Butterworth))

教堂的左墙上则看到了三面牌匾,纪念的是1915年2月因印度军团叛变而身亡的英军。


(教堂左墙上纪念1915年,因印度军团叛变而身亡的英军)

(教堂左墙上纪念1915年,因印度军团叛变而身亡的英军)

(教堂左墙上纪念1915年,因印度军团叛变而身亡的英军)

对证了名字后,新加坡有三条马路的命名可能跟当时的罹难军人有关:蒙巴登的Walton Road,麦波申的Harper Road, 里峇峇利的Holt Road。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都不是响当当的军官元帅, Philip Walton 是新加坡炮兵志愿团的炮手(Singapore Volunteer Artillery ),Corporal J. Harper 和Private A.J.G. Holt 则为正规军人(中士与二等兵)。


牌匾背后的故事


结合了维基,Singapore Infopedia和《新加坡历史原貌1275-1971》的说法,兵变的经过是这样的:

英国皇家约克郡轻步兵团(King's Own Yorkshire Light Infantry)原本在新加坡驻扎,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该军团受命前往法国前线,英殖民地政府将印度第五轻步兵团(Sepoy)从印度调来新加坡,总部设在亚历山大军营(Alexandra Barracks,与后来的吉门军营只隔一条马路),目的是看守德国战舰埃姆登号(SMS Emden)的战俘。


(吉门军营现观)

当时有约309名德国人被囚禁在东陵军营(Tanglin Barracks),包括来自埃姆登号的战俘。埃姆登号原本在青岛驻扎,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1914年8月),德国战舰从青岛南下,在印度洋肆无忌惮,掠劫了八艘商船,1914年10月14日袭击槟城,击沉了俄罗斯和法国战舰,新加坡以西的商业航道一概关闭。两个星期后,埃姆登号在科科斯岛(Cocos Islands)外被澳洲军舰摧毁。


(科科斯岛(Cocos Islands)在地图左下方)

这支第五轻步兵团的约八百名军人都是孟加拉回教徒。来新加坡前,步兵团已经分化为左翼和右翼两个阵营,这两派互相排挤对方,一派赞成的另一派必定反对(维基的说法)。

来到新加坡后,他们必须调整生活作业,譬如在印度,他们都有羊肉羊奶供应,新加坡则吃不到羊肉,只分配到鸡肉与少量的鲜奶。他们食量大,只好自掏腰包加菜。由于新加坡的生活费远高于印度,使他们更加恼怒,累积了许多负面情绪。

英国军官意识到印度第五轻步兵团有煽动叛乱的可能性,决定将它转调到香港执行驻军任务。由于没有交代,谣言开始在右翼阵营传播开来,说他们将到美索不达米亚,跟土耳其回教兄弟打仗。

德国俘虏在东陵军营跟看守军朝夕相对,Oberleutnant Julius Lauterbach借机怂恿他们发动兵变(Singapore infopedia的说法)。

2月15日,开往香港的运兵船“诺尔号”(Nile)将于隔天启航。英国军官在阅兵仪式上表扬印度军的贡献,并表示大家已经完成在新加坡的任务,隔天就要离开了,但就是完全没提到香港为下一个目的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对印度军来说,英国人分明是刻意隐瞒,前往土耳其的谣言几乎成真了。

下午3.30时,右翼阵营403人启动武装叛变,首先在亚历山大军营夺取军火,然后兵分数路,第一批留在亚历山大军营袭击英国军官;第二批沿着巴西班让路前往岌巴港,见到洋人便杀;第三批冲到五公里外东陵军营释放德国俘虏,把德国人当成朋友,给他们枪械弹药。不过,多数德国俘虏似乎并不认同印度军的做法,印度军走后,他们留下来照顾死伤者。

德国人确实有逃跑的计划,他们已经挖好了隧道,有些俘虏利用渐暗的天色逃跑了。

由于叛军的组织能力不强,第二天便处于守势,沦为亡命之徒。英国人得到多方支援,进行反击,十天后兵变事件结束。

至于左翼的军人,他们依然效忠,当他们的同僚开始闹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批投降了。


借助盟国的势力镇压叛乱


1915年2月15日兵变当日为农历年初二,许多军人都在休假,殖民地政府左支右绌,只好打电报向附近的船舶求救。镇压的过程中,锡克警察、新加坡志愿军、柔佛武装部队(由苏丹亲自指挥)和英国海军,增援了正规部队。

还有一支“不可能”的军队伸出援手。

大家都记得1942年2月15日,农历大年初一,新加坡落入日军手中。日军是在新加坡沦陷前一个星期(2月8日)越过柔佛海峡,在新加坡的西北部登陆的。

早在1915年,日军便已经登陆过新加坡,协助英国平息印度军叛乱。

根据《新加坡历史原貌1275-1971》的叙述,日本领事招募了190名日本特警,和巡洋舰“渥太华”(Otawa)和“对马岛丸” (Tsushima)的149名海军,跟法国和俄罗斯军人联手搜捕叛军。日本共派出339人,是阵容最强大的外国部队。

日军能够光明正大地踏上英国的领土,关系到1905年修订的《英日条约》,任何一方在远东的利益受到他国攻击时,另一方有义务出面相助。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日本依照《英日条约》对英国伸出援手,同时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除了占有太平洋的德国领地外,更重要的是控制了德国在中国的通商口岸,包括青岛的海军基地。英国亦准许日本舰艇在印度洋巡逻对付德国,并利用槟城的港口设施。事实上,日本战舰在印度洋护送船队,甚至派战舰到地中海支援,保障了新加坡和本地区其他英国殖民地的安全,让英国海军集中全力在欧洲主战场。

《新加坡历史原貌1275-1971》引述塚田(M. Tsukada)在1916年3月在东京出版的《From Nanyo》书中,记载自己在新加坡逗留的经过:

“总督亲自打电话给日本领事,告诉他英国人应付不了局面。日本人于是决定招募义勇军,订下4个条件。他们只助守卫市区,应当获得和英国义勇军同样的待遇。此外,日本义勇军只在日本军官指挥下作战。最后,他们只作战到日本军舰到来。”

塚田将印度军形容为“就像小孩子,脾气好的时候很容易相处,愤怒时却像猛虎或魔鬼”。又说,“马来军官遇害后,马来士兵们逃掉。15日晚上马来警察害怕极了,不敢出门。马来人缺乏战斗力”,印度兵“确实野蛮”,得由英国人和“毫无组织的义勇军”来应付。

塚田指出,英国人“不久前还很傲慢,如今却垂头丧气,收起翅膀,万分喜爱我们。谁会变得那么可怜吗?2月16日上午8时,300名日本人在领事馆面前集合,荒木和退休中尉、担任过日本海军前军医处处长的铃木检阅了队伍。由退休中尉和田发号施令,上午10时把他们送到义勇军总部。退休的日本士兵成为义勇军队伍的组成部分,穿着不同的衣服。他们排列得整整齐齐,显得那么勇敢,使阿瑟爵士(Sir Arthur Young)决定派他们到巴西班让作战。”

塚田认为,人们对待日本人的态度改变了。“在人行道上,各民族毫无例外地给日本人让路…我们当时在军事上占领了一部分英国领土---确实只有一个很短时期,但太阳旗在新加坡中心升起,意义何在?亚历山大军营是在新加坡岛中心,而新加坡是南洋的心脏。”

塚田的语言,跟20多年后的日战相比,似乎成为“启示录”般的预言。

英国人则觉得日本其实并没有什么贡献,因此越快将他们送走越好。或许这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所说的话。

叛变的士兵在军事法庭受审,47人被枪毙,137人终身监禁,28人支持叛变被判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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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变的士兵在欧南监狱被公开枪毙。图片来源:互联网)


叛变跟反殖民地有关?


一些叛军的口供显示他们受到新加坡的印度回教徒,以及以三藩市为基地的革命组织(Ghadar Party)在旁遮普(Punjab)所发动的叛变的影响,趁着英军跟德国开战,兵源不足下争取独立。

半个世纪后,研究肯定了印度军可能受到印度国内反叛势力的支持,意图推翻英国的殖民地统治。

英国人并非省油的灯,立刻成立政治情报部门来对付颠覆活动。大战于1918年结束后,隔年正式成立了刑事情报部(Criminal Intelligence Department),演变为日后的政治部(Special Branch)与现在的内安部(Internal Security Depart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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