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ne 13, 2014

波东巴西就是詹时中(Potong Pasir was Chiam See Tong)

“建设性政治”下被边缘化的波东巴西


现代新加坡政治史不能忘记波东巴西(Potong Pasir)与詹时中。

甘榜时代的波东巴西人与天灾抗争,组屋年代的波东巴西人抗拒组屋翻新的诱惑,在被边缘化的管理模式下乐天知命,抗衡人民行动党的利诱政治。

如今新加坡国会下半期复会,总理李显龙先生谈到“建设性政治”(Constructive Politics),认为建设性政治应该把国人带入另一个高峰(scaling new heights)。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通过有效严谨的政策、政治领导人的行为、不畏惧辩论敏感课题、高度诚信以及全民一气,朝向同一个目标奋斗。反对党领袖刘程强先生则认为“建设性政治”关系到政治价值观、政治文化和为人民所信任的体制。政治必须重视过程与结果,才能够提高本地政治的素质,因此有必要在学校推行政治教育。

潘耀田在《乱世,政治》一文中提到:“凡事只要有了政治意味,意图,就没有真正的诚信。并不是不想要诚信,因为就算有,在种种精打细算的考量和牵制之下,含金量(诚意)也不可能高。”

的确,所谓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大层面不说,单看眼见的例子,反对党区一样缴税、一样国民服役,但执政党却以组屋翻新为饵,分割国民,跟冠冕堂皇的建设性政治大开倒车。还有更吊诡的例子,波东巴西地铁站这个名字,官方命名时还刻意舍弃这个地名,必须经过詹时中与居民极力争取,才得以名正言顺,还我波动巴西。


(“詹时中欢迎你”已经成为过去的记忆。图片来源:www.theonlinecitizen.com

(连名正言顺的波动巴西地铁站命名,都是一波三折,充满政治性的。
图片来源:http://unbiasedelectorate.files.wordpress.com/)

建设性政治并不是什么新颖的概念,而是执政党一路来都奉行的口头方针,只不过政治言论无论怎么摆,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政治终归是政治,背后有许多世俗名利的包袱,没什么永恒的价值观可言。我们市井草民早已看破此一幕,只求天天对着国旗念的信约中的“建设一个公正平等的民主社会”不是空谈,只求高枕下的心安。

经历过沧桑的脸庞,最美


回到波东巴西这个宁静的小镇,斜坡式屋顶组屋依然是这里的地标。长年累月在“建设性政治”的格局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组屋古早得动人,印证了“经历过沧桑的脸庞,最美”的说法。小镇在三年前已经改朝换代,当年詹时中微笑欢迎你的牌匾已经销声匿迹,如今的掌门人是人民行动党的司徒宇斌。


(波动巴西的地标)

波东巴西地处繁忙的实龙岗路(Serangoon Road)和泛岛快速公路(PIE)的交界,却出奇的平和安详。如果不是还保存着近几十年来的记忆,如经常被洪水淹没的菜园,以及每四五年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选,可能这个都市的一角已经被人遗忘。

记忆中的波东巴西曾经是典型的菜农与猪农的甘榜人家,这个地方位处加冷河要道,时常因大雨而泛滥成灾。1954年、1969年和1978年还发生过致命的水患,居民必须爬到屋顶避难。1978年的洪灾除了淹没田地外,还溺毙了两千头猪,村民损失惨重。


(1978年,波动巴西的洪灾水淹屋顶,村民正在抢救牲畜。图片来源:We: defining stories)

波东巴西对面的比达达利(Bidadari)正在发展成另一个新镇。数年后,波东巴西这个选区是否还继续存在?又或者一两年后的全国大选,波东巴西是否被纳入碧山大巴窑或马林百列集选区的范畴?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的居民依然会说:波东巴西就是詹时中(联合晚报,2014414日)。

“暂时动”了二十七年


1984年,詹时中以反对党员身份赢得波东巴西,由于他的英文名Chiam See Tong的关系,曾经被取笑为“暂时动”(福建话,暂时顶住的意思),结果他坚守了二十七载,成为国会里“动”得最久,最长命的反对党议员。

1984年大选詹时中的民主党竞选四个席位,总得票率46%,跟2011年工人党的总得票率不相上下。

201176岁之年,詹时中走出单选区,到碧山大巴窑集选区(Bishan-Toa Payoh GRC 挑战黄根成等人。竞选期间,黄根成说詹时中只不过为了个人利益,想要创造历史。

詹时中回应说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新加坡人,选民给他太多的掌声了。他并不勇敢,但是他爱新加坡,他爱新加坡人民(I am not actually a brave man, but I love Singapore and I love Singaporeans)。

我觉得詹时中这句话是相当中肯的。回顾詹时中的年代,他缺乏领导才能,甚至在1995年被一手提拔的徐顺全(Chee Soon Juan)踢出局,认领了他所创立的民主党。詹时中还差点因为被所属的政党开除,连国会议员的职位都保不了。詹时中能够在政坛上生存,靠的就是和波东巴西选民双向的诚意。


(2011年,詹时中与徐顺全师徒相逢,冰释前嫌?图片来源:互联网)

1976年,41岁的詹时中以独立人士身份,在经禧区(Cairnhill)挑战国家发展部张林金山,站在他的乌龟车旁(Volkswagen)发表竞选演说是当年的经典。詹时中以31.8%的得票率落败。

1979年补选,詹时中以独立人士身份在波东巴西挑战后来出任卫生部长的侯永昌落败(33.2%)。

1980年,詹时中成立民主党(SDP),在波东巴西继续挑战侯永昌,以41%得票率落败。

1981年,安顺区补选,詹时中本来安排党员竞选,后来为了落实反对党的团结精神而退出,避免一场三角战。结果,工人党秘书长惹耶勒南(J. B. Jeyaretnam)顺利胜出。

1984年,侯永昌自动退出政坛。侯永昌在任期间,曾经推行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公积金政策(《侯永昌报告书》)。他也曾经在接见选民时,严词斥责过一些居民,自知如果再参选的话,胜算不高。

詹时中重回波东巴西与人民行动党红人马宝山对垒。人民行动党在选情告急时,甚至将两个同是英华中学(ACS)毕业的校友的“O”水准成绩相比拟,尝试说服选民马宝山优秀得多,结果弄巧反拙,詹时中以60.3%得票率当选。


(1984年,詹时中终于赢得波东巴西席位,开启27年的反对党议员生涯。
图片来源:We: defining stories)

接下来几届大选,詹时中都保住了席位:198863.1%199169.6%1997年在人民党(SPP)的旗帜下获得55.2%2001 52.4%200655.8%

这位自命普通的新加坡人也是位不平凡的战士。2008年两度中风,但并没有放弃推动民主国会的理想,2011年再战江湖,他的团队得到43.1%选票,为政治生涯划下句点。至于代夫出战波东巴西的詹夫人罗文丽以49.64%高票落选(114票),二十七年后宁静的小镇易主。

詹时中曾经与杜进才走在同一阵线


詹时中进入国会,以一张嘴巴面对全体人民行动党员的攻击,不论在公积金、政府组屋的价格、甚至解读历史性的玛丽亚事件(Mariah Hertogh),都必须舌战群儒。如果不是脸皮够厚,真不容易承受这种群哄的压力。还好他选择以负责任的反对党员的立场安身立命,长久下来倒是跟执政党达成默契,还受到后进的行动党国会议员的尊重。

19853月,大选后的新内阁成立,国会辩论各部门财政预算。当时新上任的反对党议员詹时中与走“反骨”路线的杜进才唱同一首歌。

当时杜进才已经放下内阁职务,可以畅所欲言。杜进才提出公积金缴交率应该是40%而不是政府提出的50%,以确保新加坡整体经济的竞争优势。詹时中赞成杜进才的看法,认为40%公积金已经足以让工友买一间组屋,维持保健户口和拥有足够存款来养老。当时詹时中也提问政府如何将存款归还给公积金会员?是否通过税收?希望部长能够回答这些要点。Parliamentary reports 19 Mar 1985

三十年后的今天,杜进才与詹时中那年所唱的同一首歌的愿景并没有实现,许多人到了退休年龄才发觉钱不够用。公积金局的标语“Saving For Retirement”对许多普罗大众而言是个乌托邦。

波东巴西精神


二十世纪初的波东巴西曾经是个采砂场,砂石掏空后留下大小四个池塘,成为“天然”的蓄水池,用来灌溉菜园。到了1970年代末,农民都徙置到附近组屋区。1982年,第一座波东巴西组屋入伙。

许锡勇在1950年代创作的木刻版画记载了波东巴西淹水的一幕。他在国家博物馆中文义工主办的《变迁·万画》交流会上,回忆起当时的华校生和左翼工会,到波东巴西为居民疏通渠道,热火朝天干劲高。

以今日的眼光来衡量,劳动的锄头是杯水车薪,只有政府大手笔拨款,加深与加宽河道的大工程才能够解决问题,不过那个年代守望相助的精神却是一股人性的暖流。


(许锡勇的木刻版画:1950年代的波动巴西水灾)

(许锡勇的木刻版画:1950年代的工会与学生组织在协助村民疏通渠道,以防水患)

国家博物馆导览员黄坤浩认为:波东巴西和后港的选民最不被威迫利诱,真勇敢,有性格。那应该是新加坡人的精神. 不只限于波东巴西。

我的老友,也是波东巴西第一代组屋居民黄安东尼(Anthony Wong),表示他喜欢这个繁华都市一角的宁静。他的女儿在这里成长,很喜欢波东巴西宽敞、甘榜风味的气质。更放不下的,是波东巴西精神。

黄安东尼原本居住在双林寺后面殖民地时代的改良信托局组屋(SIT),比邻的波东巴西是童年的游乐场,跟伙伴们捉垄沟鱼是最典型的娱乐。每当波东巴西发生水患,惹兰大巴窑(Jalan Toa Payoh)一定受波及,汽车“死火”(引擎失灵),他们就在雨中帮忙推车,推一趟两元。

在波东巴西住了六年,算是新住客的廖继权助理教授说:“波东巴西就是詹时中,无论是什么事情,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回归他身上。”(联合晚报2014414日)

博客Alvin在博文《A Post Dedicated to Mr and MrsChiam See Tong and My Fellow Potong Pasir Residents 》中说道,波东巴西居民同样履行国民的责任,为什么政府要将波东巴西政治化,把波东巴西居民当作二等公民来看待?我们愈被压迫,反抗就愈强烈。

自从社阵在1966集体走出国会,选择街头斗争后,新加坡经历了十五年国会一言堂的日子。直到1981年,国会才重新出现零星的反对党,詹时中和波东巴西属于坚持了三个年代的异类。现在突然间提起建设性政治,是为了政治理想,还是为了政治而政治?看来新加坡的建设性政治之路还很漫长。


(1966年,社阵选择街头斗争,使人民对反对党失去信心,奠定人民行动党的基础)

1 comment:

Anonymous said...

每一个已发展的西方国家每一个新政府通过民主选举上台后,政府的最高负责人,不论总统,总理或首相
的第一个政策演讲无不以抛弃分岐团结全国人民为己任,以成为全民政府为目标。
只有新加坡是一个另类,公开地谴责投反对票的选民,利民措施(如翻新组屋与地铁站起用等)与反对党
选区无缘,但不见反对党选区的抽税有任何优待,更不见因不信任而免去区民的 “国民服役”!
还记得多年前执政之后公开指责投反对票者为流氓,私会党徒或被监狱抛弃的罪犯。这些行为已经完全违
背了民主的精神和民主的普世价值。
新加坡的一言堂政治,公开 “指鹿为马”, 高薪养奴,选秀任淫,绝对的权力已导致绝对的腐败,就等着曾
许诺有一天再也看不下去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始皇帝复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