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October 31, 2023

谁藏在时间里

作者:林高
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202398

 

.       走进时光隧道

毕竟时间是有所作为的。可时间到底是什么?

也许这趟旅游可以找到答案。行程是经过设计的。202338日从狮岛出发。李国梁、郭永发夫妇和我自驾一部蓝色红车牌小轿车北上马来半岛西岸,跑了四天跑了一千两百多公里。看两座山洞。时间早已凝结成岩石,踩在脚下,甚狰狞,一条探索的野径。时间化成冰冷的河,蹚水以测其危机,摸着石头,出口处竟是浅滩。

玲珑洞的地理环境藏有邃古的故事:一把石器手斧可追溯至183万年前。峭壁燕飞,虎啸猿啼,蟒蛇出洞,蝙蝠盘踞……而霹雳人的骨骸餐风饮露业已万余年,断没料到有一天会遇见考古学者到来寻访,人的踪迹,半岛的史。山洞闭目在玄想,空气有些诡异……导游说:有壁画为证。仿佛看见原住民小黑人边勾画边咕唧:你来看到啦。

我们到此,过客罢了。陨石掉落至武吉布农形成的凝灰角砾岩洞内,不同年代的石制器具,动物骨骸、陶器碎片……尚存放在博物馆等后来者用科学的眼光说它们的故事。

玲珑洞。林高摄

椰壳洞的历史氛围叫人迷惑。天造地设利于攻守,内有水道便于逃生。马共游击队曾匿藏于此,伺机出击,同时印刷《人道报》做宣传。据说第五洞叫李明洞。李明是马来亚共产党霹雳州领导人,后被驱逐出境。公元两千年初,李明来到洞口,年纪大矣,历史的步道太陡峭上不了了。或仅是托词。揣其心理,激动复惴惴,怎堪回首又亲历其境,曾经的出生入死,时代的悲剧!烽火已经熄灭,却未曾停止历史继续演绎。这山洞已存在159万年。而今,踏上沿地势修筑的阶梯,犹见没有阶梯时候,当年的坚持和意志。而狼烟更萦回。烽火何曾熄灭?石笋和钟乳蓄势以待,各种的可能,千奇百怪。君不见第三洞的石壁用铅笔勾勒,历历的,伏击英国驻马来亚钦差大臣亨利·葛尼(Henry Gurney)的情景,在通往福隆港的公路上——欢快和仇恨在一瞬间爆炸,凝结为一个日子——1951105日。我们只是过客。

椰壳洞。林高摄

最后一晚宿于金宝农场。哟!只我们四个,整栋度假屋属于我们。停车场略大于篮球场,属于我们。搬桌椅到停车场正中摆龙门阵,等待满天星斗。坡上的树沙沙作响。放眼山峦,暗影潜伏。神秘属于我们。藤蔓攀上树篱,披薄雾,轻轻飘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虫在周边叫。此刻属于我们。都说这是缘分。西谚也说,fate makes us together。可缘分是什么?且求助于Stellarium App看天象。科学家说,金星距离地球346秒,以光速计,每秒30万公里。哈!科学家给我们的启发恰恰是,此刻获得的惬意和快乐,偏偏都非科学因素。尽管,瞬间便进入遥远里,或者,遥远在一瞬间飞越,都由不得自主产生了变化,而且能精确地测量。

 

.       那晚天空下

橘黄灯光下
啤酒佐花生米
风云再一次把天下掀翻
往事由剧本再表演一次
笑语间
草地上
童年躺着看星空
三颗星连成一条线
爸爸看到月宫
你看到小白船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哦!虚与实之间
开车去还行
往返不过两天
若乘一阵疾风
洪荒  原始  莽苍
越窜越深,树影幢幢
猛兽拼死追逐
矮青只顾逃生
海凡说,十几米外就看不见
隐隐
突击的枪火
像是燃炮竹
元宵节晚上十点
我还住在静山村
父亲挂上玉兰树一串红彤彤
噼噼啪啪节日结束上床睡觉

花生米佐啤酒
橘黄灯光下
夜打开夜的门
送爽农场的风

 

附记:

玲珑谷位于怡保北方约50公里。1991年,马来西亚理科大学教授茜蒂祖莱娜(Siti Zuraina Abdul Majid)率领的考古队以及英国历史学者先后到此考古,并证明一万年前就有人类居住于此,时间跨度约180万年前至一千年前。遗址类型包括洞穴遗址、露天遗址,旧石器时代的工场以及早期技术的证据。2012年正式获得联合国文教科组织列为世界遗产。

椰壳洞在怡保南部约20公里,金宝一个叫务边(Gopeng)的镇。椰壳洞是马来西亚最大的石灰岩洞。深约1.9公里。因地壳变动形成许多神奇的洞穴,洞穴之间更有自然的通道。

诗中童谣摘自朝鲜童谣《小白船》。上世纪60年代狮岛民间喜欢唱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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