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唱过的歌
1970年代,新加坡广播电台第三广播网(现在的新传媒电台958)播放流行歌曲,也播放“文艺歌曲”,传播健康文化。
印象中的文艺歌曲时段是下午1.30时与傍晚5.30时,节目长约半个小时。此外还有歌曲教唱,让我学会了好些中国歌曲与本地创作。1980年代的周末节目则有海外听众点播,由于深受新马印听众喜爱,节目甚至长达两个小时。
日后,本地文艺圈子掀起惊天动地的变化,文艺歌曲不再受欢迎,如今只是偶尔在徐惠民周末晚上主持的旧歌时间听得到。
1970年代本地文团发展蓬勃,集体创作了许多“正派”、“健康”的文艺歌曲,比新谣早了十年以上。但本地文艺歌曲的命运就像新谣一样,十年间就结束了。
21世纪初,创新科技老板沈望傅凭着过去的艺术理想,兴建了面积约半个足球场大的扇形“创新源露天剧场”。当创新科技的业绩走下坡之后,只能“以商养文”的露天剧场成为商业交易的牺牲品。鼎盛时期,剧场每年有数场集体歌唱大会,每次可吸引数千名昔日的文艺爱好者一起一起唱着“我们唱过的歌”,可算是本地大家唱活动的起源地。
“我们唱过的歌”多数是70年代的文团创作与文革时代的歌曲。虽然那个年代的社会理想与向农民学习等思潮已经不再,但让中老人家回味一下理想的年代,激情地唱着与“靡靡之音”抗衡的“健康歌曲”,亦不失为好事一宗。
1999年,我在伦敦工作的时候,妻子小孩飞行于伦敦与新加坡之间。一个人的生活除了逛博物馆、到各城镇见识地方人文、去pub感染当地的酒吧文化外,就是住家对面的社区图书馆Camden Town Library。图书馆可以借书,也可以借光碟,在老外的地方认识了“艾敬”这位独特风格的中国歌手,颇喜欢她所诠释的《三套车》,有一股空旷不羁的味道,仿佛在阐述着一段跟“老马”哀怨缠绵的故事。
俄罗斯民歌《三套车》是一首当年本地文青的“流行歌曲”。
(三套车。图片来源:А.А. Дейнека)
“老马”非马
跟刘健茂和刘国汉闲聊时谈起这些“流行歌曲”,国汉表示“老马”非马,而是小伙子的女朋友,“老”是昵称,就像我们互称对方老刘、老李一样。
广泛流传的《三套车》的歌词是这样的: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为什么低着你的头?是谁叫你这样伤心?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
你看吧这匹可怜的老马,它跟我走遍天涯。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今后苦难在等它。20世纪初,《三套车》在俄罗斯流传开来。当时,俄罗斯地广人稀,马车成为人们重要的交通工具。三套车,老马,冰河,赶车人,乘客,财主,苍茫的旋律。艺术意境里带出了贫富悬殊的社会现实,冰天雪地里凄凉的景象,小伙子甚至纯真地愿意守候着跑不动的老马。
根据刘国汉传来的资讯,若从俄文直译过来,“老马”是小伙子的女朋友。在女人被合法贩卖的年代,小伙子心爱的 “老马” 姑娘将被财主买去当奴役,从此跟幸福的生活告别。歌词是对旧社会揪心的申诉:
冬天,沿着母亲河--伏尔加河,疾驰着一辆驿站的三套车。车夫忧郁地唱着歌,摇动着他那蓬乱的头。
小伙子,你在想什么?乘车人温和地问。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告诉我,是谁使你这样难过?
啊,先生,圣诞节要到了,她不再是我的了。无耻的财主把她选中,她再也看不到欢乐的日子了。沈阳出版的《音乐生活》月刊1989年7月号上,高森的文章《一字之差,面目全非》指出,《三套车》的中译文将“夺人之爱”误译为“夺人之马”,歌曲反映的“是基于受奴役所酿成的一场震憾人心的爱情悲剧”。
武汉出版的《中学俄语》1993年第8期上,沙安之提出同样的质疑。
《光明日报》1996年12月25日,鲁德双指出这首歌曲的译文错误,各地报刊纷纷转载,引起广泛讨论。
不过,“老马”和“姑娘”的误解己成熟饭,大家都接受了老马是马,马儿老了,财主要把它卖掉,车夫动了真情。只是这样的故事不像原文的爱情悲剧,感染力削弱了许多。
张宁重译了《三套车》,刊登在《歌曲》1998年第3期上,为21世纪的《三套车》赋予新生命:
看三套车飞奔向前方,在寒冬伏尔加河岸上。赶车人低垂着他的头,忧愁地轻声歌唱。
乘车人问那年轻的车夫,为什么独自忧伤?为什么深深叹息,歌声中充满凄凉。
好心人我的爱情受折磨,我爱她快一年时光。可恨那工头阻拦我们,痛苦只能往心中藏。
眼看着圣诞节将来临,心上人不再属于我。凶恶的财主要把她夺去,她今生不再有欢乐。
赶车人默默收起鞭子,插在了他的腰带上。停下吧,受苦受累的马儿哟,车夫吐露着哀伤。
马儿哟,我们就要分手,从今后天各一方,我再也不能赶着马车,奔驰在伏尔加河上。我再也不能赶着马车,奔驰在伏尔加河上。
老马是她还是它?
郭永发传来更新的讯息,原来老马的辩论并没就此了断。《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2月22日, 靳平妥以俄文的她与它(ей)通用为由,认为老马是马,而并非姑娘。实际上,财主是要将三套车给卖了,小伙子没了谋生工具,日后生活更艰难了。因此《三套车》的原版才是正确的。
《三套车》的英语译本为“There Flies the Mail Coach”。 因为同在欧洲,英语国家在文化背景上跟俄罗斯较多交流,对这首歌的解读也认同”老马是位姑娘”的说法:
There flies the mail coach. Along Mother Volga in the snow. The coachman, forlornly singing, rocks his head wildly.
About what've you fallen to thinking, lad? The passenger attentively asked. What's gotten a hold of your heart? Tell me, what's grieving you so?
Akh, dear man, good man. It's nearly a year since I've been in love. A pagan Tatar elder. Chides me, and I endure it.
Akh, good man, it's Yule-tide soon. And now she is not to be mine. A rich man chose her, a hateful man. She'll not see joyful days..
The coachman fell silent and his leather knout. He thrust vexedly over his belt. Stop! You restless brothers! He said, sighing sorrowfully himself.
My swift horses will grieve over me. On our parting. No longer will they dash. Along the Mother Volga in winter!可以肯定的是,原版歌词简单,已经深入民心。唱新版的歌手不多,被还原的《三套车》始终流行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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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mment:
这 ‘三套车’ 的主角从狭义来看似乎非 ‘老马‘ 即 ’姑娘‘,
然而读完之后我从广义来感觉它所描绘的不正是广大受
剥削的 ‘奴隶’ 与 受压迫的 ‘人民’ 吗?面对着他们同样
是 ‘暗无天日’ 与 ‘身不由己’ 的 ‘永不超生’ 的命运安排。
在梦中他们看到了 ‘一轮红日升东方 拨得云开见青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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