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anuary 17, 2025

狮城和山打根的南洋姐 不望乡或望归乡

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20241212

 

日本是本地人的旅游热点,跟半个世纪前我成长的年代相比,可谓天渊之别。当年二战记忆犹新,人们对于日货多少带些揶揄与抗拒感,然而日本电影《望乡》却非常卖座。该剧本改编自山崎朋子的纪实文学《山打根八号娼馆》(1972年出版),五年后出版续篇《山打根的墓》。

 

初识南洋姐

我通过银幕上的阿崎婆初识南洋姐Karayuki-san),后来阅读原著了解18701920年代,日本九州农村卖女出洋事迹。阿崎婆10岁那年,她的亲哥哥跪着磕头,要求她以300元的价钱卖到海外。年幼的阿崎婆心想:我看到邻家的女孩子到外国挣大钱,也想要是我到外国去,就可以给哥哥买地,盖上大房子,娶上媳妇,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无论阿崎婆愿不愿意,结局应该没有差别。

阿崎婆在北婆罗洲(沙巴)山打根生活多年,三号娼馆老板死后跳槽到八号娼馆。她回国探亲时,哥哥觉得面子不光彩,仍孤独地拖着行李返乡。

 

再识南洋姐

再识南洋姐是通过《联合早报》霍月伟的报道《为卑微的小人物立史》(199289日)。两页篇幅报道沃伦(James Francis Warren)撰写的《阿姑与唐行小姐》(Ah Ku and Karayuki-SanProstitution in Singapore, 1870-1940),揭开本地头家、苦力、风月场所与人口贩卖的密切关系。

唐行小姐(南洋姐)是19世纪下半叶至二战前,因家贫被卖到海外的日妓统称。她们或许不知道,纺织、煤矿工业和她们的海外汇款,构成日本明治与大正时代的主要经济支柱,催生大东亚共荣圈的军国主义野心。

重读山崎朋子和沃伦的著作后,我启动新加坡和山打根两地的望乡行脚。

 

白沙浮曾是日本村

1970年代初,山崎朋子从山打根的墓来到新加坡花街旧址,在小坡的马来街(Malay Street)、海南街(Hylam Street)和马拉峇街(Malabar Street)流连,引起店家怀疑后才不舍地离去。

山崎朋子走访白沙浮时,也是我常去马来街对面的改良信托局组屋(如今的Bugis+商场)探望外婆的日子。马来街店屋以成衣店居多,密驼路(Middle Road)有些日文招牌的皮革店,美国大兵、船员和变性人在黑街(Bugis Street)夜夜笙歌。这些受保留店屋变身为白沙浮广场(Bugis Junction)。

G. R. Lambert德国相馆为南洋姐的丽影定格。(摄于新加坡国家博物馆)

二战前的白沙浮是个日本村1878年马来街率先出现两家日本妓院,因此得名日本娼馆街。20多年后,几条大街的日本妓院超过90家。来自九州天草、长崎和岛原的南洋姐总人数约1500名,异国情调吸引在本地歇脚的商人、水手和游客,带动小坡的日本美食、医疗、服装、美容、汇款、杂货等行业。杂货店员帮忙南洋姐写家书,G. R. Lambert德国相馆为她们的丽影定格,相片寄回家报平安,人肉贩子用来打广告。

随着经济日益强盛,1920年代日本政府颁布废娼令。南洋姐中有些对家乡有阴影,继续留在本地,估计约20%从良,做个称职的贤妻良母。

白沙浮广场内马来街与海南街交界处,小图显示20世纪初马来街的同个角落,一名南洋姐坐在骑楼下。

 

日本人墓地公园

泉和道(Chuan Hoe Avenue)的日本人墓地公园由新加坡日本人协会管理。墓园成立于19世纪末,草坪上的900多个石碑,南洋姐约占五分之一,其他包括平民、商贾、文人、和尚、军人和守墓人。墓园尽头的新嘉坡马来十五碑群底下,埋葬最早一批在马来街逝世的女子。那些陆续因贫病去世的南洋姐以木牌做标志,协会为她们重立精灵菩提集体纪念碑。静穆祥和的墓园,串联着新加坡和日本两地的故事。

新加坡日本人墓地公园里的南洋姐墓碑群主要集中在图右方。

 

木下邦的八号娼馆

20245月,我们飞往1600公里外的山打根。这里是阿崎婆记忆中大轮船停泊的海港,一号到九号日本娼馆和十多家华人妓院同在一条大街上,船靠岸时特别热闹。

山崎朋子来到山打根时,距离阿崎婆回国有半个世纪,花街的木板建筑早已荡然无存。我们的山打根印象则再推迟半个世纪,海滨出现购物中心、酒店、餐饮场所和双层中央巴刹,华人、马来人、巴瑶人、苏禄人和印度人和谐生活。

马来西亚山打根海滨曾经是轮船停泊的码头。

经营东南亚书局的林先生与我们谈笑风生,翻出一个甲子前客属公会落成的旧照。华人公会坐落在三马路(Lebuh Tiga),占地三个店面,根据在地华人流传下来的记忆,底层出租给婆罗洲药房那栋店屋,就是八号娼馆原址。我们从书局走到历史现场只需两分钟。

《山打根八号娼馆》巧遇——在妓院女老板的故乡记述,木下邦15岁离开乡下,在横滨的英国人家庭工作多年,喜欢上充满机遇的海港城市。1889年她40岁第一次出国,便抵达慕名已久的新加坡,带着一批和服到小坡做生意。由于市场已经饱和,只好续程山打根开设八号娼馆。

木下邦是阿崎婆口中最讲义气的老板,她购置俯视山打根湾的小山丘用做坟场,并为自己预造生圹。

经营东南亚书局的林先生(右一)为作者(左二)一行人讲述山打根近代史。

 

山打根的墓

终点站是山打根的墓。我们从俗称红山顶路的Jalan Istana入山,路过元首府和壹九四五年五月廿七殉难华侨纪念碑,前方左边是南邑坟场华人义山,右边是印度与锡克人火化安置场和基督教坟场,马路已到尽头。

或许误解手头上的文字与地图,我们翻越野草及腰的印度人坟场,两度登上广东人墓碑居多的华人义山顶搜寻。黄昏的山头清风拂面,就是不见日本墓踪迹。

红山顶华人义山。

天黑前我们沿着基督教坟场旁荒芜的小路,跨越拦路大树干,踩着沙沙枯叶前行,夜暮中出现日本人墓地黑色大字。

山坡上最显眼的是两米高的无缘法界之灵白塔,背面刻着熊本县天草郡二江村木下邦建之,侧面明治四十一年七月1911年),这就是木下邦为南洋姐建的纪念塔,原来她的祖籍也是许多南洋姐的故乡。与纪念塔并排,左边角落的法名释最胜信女石碑底下,就是木下邦长眠之地。

马来西亚山打根日本人墓地的石碑依山势而立,面向山打根湾码头。

与纪念塔并排,左边角落的 “法名释最胜信女”石碑底下,就是木下邦长眠之地。

昔日山崎朋子准备洒下从日本带来的水,为孤魂寥解乡愁时,突然发现墓碑都背对着祖国,不禁感怀她们连死后也不想看到故乡。

指南针显示,山坡上的墓碑朝向西南方,山顶40多副南洋姐骨骸合葬的我南溟之各精灵墓碑朝南。它们依山势排列,不望乡应该是受地形所限。可能有些亡灵希望有生之年,从眼前的山打根湾码头回归故里。

离开墓地时繁星闪烁,或许星星会知道。

山顶40多副南洋姐骨骸合葬的“我南溟之各精灵”墓碑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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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10, 2025

月亮最明亮的日子:大宝森节(Thaipusam)

大宝森(Thaipusam)是淡米尔历中泰月thai10个月)月亮最明亮pusam)的日子。介于阳历1月至2月间。

虽然种姓观念在印度仍然存在,本地大宝森节是个不分阶级的节日。信徒将宗教文化色彩带到大街上游神,纪念象征勇敢、力量和美德,战胜邪恶势力的战神穆鲁根(Sri Murugan)。大宝森节在本地已流传超过一个世纪。

202325日大宝森节也是农历元宵节,那时候我在实龙岗路的实里尼维沙伯鲁玛印度庙(SriSrinivasa Perumal Temple)参与其盛。那是本地三所齐智人(Chettiar)创建的现存古庙之一,另外两所坐落在登路(Tank Road)和恭锡路(Keong Saik Road)。游行队伍由伯鲁玛印度庙出发,步行3.2公里到登路的丹达乌他帕尼印度庙(Sri Thendayuthapani Temple)。

2024125日大宝森节是农历腊月十五,信徒按照预约时间,124日晚上11点半便开始游行,参与总人数约18000人。

我在登路游行终点开始这年的大宝森之旅,从福康宁(Fort Canning)地铁站走出来,沿途已见完成使命的信徒一家大小陆续离开。来到庙门外,但见信徒有秩序地列队等候进入印度庙,完成挑战的喜悦全写在脸上。

信徒排队等候进入神庙。

丹达乌他帕尼印度庙(Sri Thendayuthapani Temple):游行的最后一程。

 

大宝森节上课难

刻意走到潮州大厦前捕捉游行镜头。消失的端蒙中学设在潮州大厦原址,就在登路印度庙旁。

信徒在潮州大厦(前端蒙中学)前等候。

半个世纪前在端蒙念中小学的十年青葱岁月,由于大宝森节游行从早到晚,上下午班靠近大路的课室受到噪音影响,根本无法上课,同学受到人潮的感染,好奇地倚窗看庙会。信徒或负荷着沉重的针座(kavadi),或头顶牛奶银罐(palkuddam),在亲朋戚友陪同下,赤脚走完全程。他们开心地手舞足蹈,浑然忘记疲劳。

那时候上公民课读到大宝森节,文字的简述完全比不上我们身历其境那般传神。屈指一算,母校为学生上完最后一课,原来已经30个年头,当时教育部把未毕业的学生分配到达善中学和德兰中学。几年前校友会宴会,我跟这群40多岁的末代端蒙学生同桌,他们说去到别人的学校,总觉得自己是个过客,剩余的一年匆匆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怀念,端蒙才是他们的身份认同。 

游行队伍一波波地来到前端蒙校舍外。

重庆来的女士对印度人节日深感好奇

碰巧一位黄皮肤的中年女士站在校门外,拍下游行的经典。她见到现场除了她之外,原来还有个华人,主动趋前向我开口,询问一些大宝森节的详情。

女士来自重庆,跟丈夫来到新加坡做生意,言谈间讲一两个福建话单词,说是在本地呆久了学来的。她在附近UE Square吃早餐时,见到对街一反往常,因此跑过来看看,见识了本地的多元宗教色彩。

女士说老家的佛寺属于大乘佛教,庄严肃穆的佛堂跟热闹喧嚣的街头氛围落差很大,对于一家人陪同“苦行僧”还神许愿赎罪,吃苦还那么开心的风俗感到非常新奇。我表示中国南方儒释道三教合一,传到新加坡之后进一步本土化,跟成都和重庆自然大为不同,即使跟中国南方也有许多差异,例如九皇爷和洪仙大帝就非常本土。 

来自重庆的女士对于一家人一起吃苦,大家还那么开心感到好奇。

多美歌地铁站出口品尝酸豆饭

朝游行的反方向走去,刻意走到乌节路麦唐纳大厦前多美歌(Dhoby Ghaut)地铁站出口,拍下游行的一幕。这块空地曾经有座印度庙(Sri Sivan Temple),是昔日大宝森节游行的休息站之一,1983年土地被征用建地铁站,数度搬迁后在芽笼东落户。如今空地搭起帐篷,让游行队伍补充精力后继续前进。

游行队伍走过麦唐纳大厦,大厦对面的多美歌地铁站曾经有座印度庙(Sri Sivan Temple)

在帐篷服务的义工见我拿着相机,对他们的宗教文化兴致勃勃,友善地邀请我吃正在打包派送的酸豆饭(Tamarind Rice)。酸豆就是我们熟悉的罗望子、酸果、亚参。

对于异族同胞的盛情,我可是求之不得,也乐意付钱上香油,不过他们说不需要,已经有人奉神的旨意,赞助所有餐饮。

义工准备酸豆饭(Tamarind Rice),免费分派给结缘人。

酸豆饭是波东巴西印度庙(Sri Siva Durga Temple)的拿手菜色,全新加坡无出其右,今天为节庆特别烹饪。酸豆饭用黄姜粉、酸豆、红辣椒、花生和其他香料烹煮,黄姜饭的特色配搭可口的酸味,令人食欲大振,可说是我品尝过最好吃的南印度美食。

 

主办方落足心思

继续往实利基路方向走去,源源不绝的游行队伍为国泰大厦、新加坡艺术学院(SOTA),以及远处的实利基大厦(Selegie House)增添色彩亮丽的风景线。中午时分游行人潮渐少,下午4时才恢复游行活动。

从六马路(Prinsep Street拐入乌节路)。

午后人潮减少,4点过后才恢复游行。背景为国泰大厦。

值得一提的是,主办方为大宝森节游行落足心思。游行的街道上,有许多临时帐篷为路人提供冷饮和热饮,也有工人及时清理散落的垃圾,一路上市容保持得相当洁净。对于沿途负责维持秩序的辅警,或许有些还是第一次参与其盛,虽然天气有点热,看起来还是兴致勃勃,融入现场的鼓乐声中。

工人在沿途及时清理垃圾。

一路上有辅警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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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03, 2025

破地狱

202412月初,我越堤到对岸 City Square 的电影院观看粤语版的《破·地狱》,票价20 零吉,兑换成新币约6元,比新加坡电影院的老人票略贵。原汁原味的粤语版,对白格外传神,尤其是粤语俚语和双关语,那是另一种语言无法复制的,例如许冠文饰演的Hello文,Hello似乎是恭候语,其实是骂人的脏话。反观影片在新加坡上映,以广泛市场为由而强行配上华语,真是莫须有得难以服众。 

港片《破地狱》,黄日华,许冠文,卫诗雅主演。

什么人死后需要破地狱?

边看《破·地狱》,思绪边漫游到半个多世纪前阿嫲去世的情景。从四拜坡(中央医院)殓尸房领出阿嫲的遗体,停放在硕莪巷的福寿殡仪馆。喃呒佬为她主持道教法事,每隔一段时间便向大人汇报:阿嫲已下地狱;阎罗王开庭审判;阿嫲好人有福报,正在过奈何桥;阿嫲已投胎到一户好人家。最让我欣慰的是听闻阿嫲已转世投胎为人,意味着很快就能再见阿嫲。想归想,人海茫茫,不知谁是阿嫲小妹,更遑论喝过孟婆汤后,阿嫲已失去前世记忆,再见不相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傍晚,我以长孙的身份,在碧山亭坟场的小溪里放入点燃蜡烛的纸船。微弱的烛光随溪水漂远,最终消失在暮色中。后来才知道,这溪水流向加冷河出海,或许为阿嫲完成返唐山的遗愿。

阿嫲并未经历破地狱,根据道家说法,年过六十自然离世属于好死,因此无须超度。唯有英年早逝或横死,亡者变成冤魂,才需要破地狱。

 

道教破地狱源自目连救母

道教有九幽地狱十殿阎罗之说。九幽地狱包括风雷狱、火翳狱、金刚狱、溟泠狱、铜柱狱、镬汤狱、屠割狱、火车狱和普掠狱,这些名称杀气腾腾,不难想象鬼魂在地狱中可能遭受的种种苦难,破地狱旨在引导亡者脱离九幽地狱的煎熬。

虎豹别墅的十殿阎罗有警世作用。

一般而言,亡者去的是阴间地府,只不过人们口头语称之为地狱。地狱类似于人间的牢房,生前罪孽深重的人死后才会被判入狱。因此理论上,并非所有亡者都需要进行破地狱仪式。当然,家属若无法确定亡者是否进入地狱,通过破地狱来表达子女的孝心,同时超度自己,那是无可厚非的。

破地狱仪式源自佛经《目连救母》的故事。目连罗汉得到佛祖指引后,借十方众僧之力,亲自深入地狱用禅杖打破地狱门,把母亲的亡魂救出来。这个故事成为道教破地狱的基础。

广惠肇碧山亭的万缘胜会旗舰活动,最后一晚就有广东喃呒佬主持的破地狱仪式。仪式中央的小火炉边围放九块瓦片,象征业火和九幽地狱,喃呒师傅挥舞桃木剑逐一击破瓦片,寓意打开地狱之门,引领亡者脱离苦海。

广惠肇碧山亭的万缘胜会,最后一晚的破地狱仪式。

仪式结束前,喃呒佬引领亡者游十殿,接受阎罗王的审判,让亡者亲眼目睹地狱的苦难,借此放下生前的执念。最终亡者沐浴更衣,走过象征奈何桥的金银桥。金银桥分三座,左金右银中奈何。度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亡者便会忘却前尘往事,踏上轮回之路。

喃呒佬是否具备解救亡魂的能力?我了解到喃呒佬主要依靠先辈传承下来的法事科仪,奏请太乙救苦天尊为亡者进行超度。太乙救苦天尊并非全能,亡者能否真正脱离地狱并非仪式本身,而是取决于生前的业障与福报,以及死后是否谦逊地接受天尊的教化,对自身罪孽进行反思与忏悔。

 

佛教的破地狱是一种意念

从宗教的角度来看,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丧礼中的法事功德主要用于帮助亡魂免除罪责,引导亡魂离开阴间。

我们常说的十八层地狱,源自佛教的轮回之说,《地藏经》中对十八层地狱有详细描述。佛教认为地狱是一种痛苦的境界,是业力导致的结果;破地狱则是一种意念,并非字面意义上的砸瓦片或跳火盆来打破地狱门。真正的破地狱在于内心的净化与觉悟,通过修行、忏悔等方式来消除业障,消解内心的执念,脱离地狱,最终达到解脱,实现超生乐土,度脱苦趣

就如佛教经典所言: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地狱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源自心中的妄念。即使外境看似消除,但若执念未破,地狱仍会重现。超度的真正意义在于超越生死,达到不生不灭、超越生死、永恒安乐的涅盘境界,而不仅仅是解救亡灵的通俗理解。

 

地狱是怎样形成的?

远古时期已经催生地狱的概念,古埃及的墓葬仪式可见整个阴间的审判过程相当现代化,有完善的司法程序,由初级法官(掌管罪恶的诸神)、高级法官(死神Osiris)和主控官(搜罗罪证)等组成,只是亡者不能委任律师,必须自行抗辩。

古埃及的《亡灵书》,记载完善的阴间审判程序。

地狱的概念在不同文化和宗教虽然有些差异,但本质上都反映人类对痛苦、罪恶、死亡等问题的思考与恐惧。其产生的原因可能包括:

- 心理层面的投影: 地狱可以看作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罪恶感的一种投射。当人们感到内疚、不安时,就会将这些负面情绪外化,想象出一个充满痛苦的地方。

- 道德伦理的体现: 地狱的概念反映人类对善恶的判断,以及对正义的追求。

- 社会控制的手段: 地狱的概念在历史上被用来维护社会秩序,惩罚罪犯,起到威慑作用。

- 宗教信仰的象征: 在宗教中,地狱常常被视为一种象征,代表着与神分离的状态,或者是对罪恶的惩罚。

地狱的概念因此引发人们对人生意义、道德价值、善恶对立等哲学问题的思考。

 

哲学家对地狱的解读

哲学家往往将地狱作为一种隐喻,从中来探讨更深层次的哲学问题,例如人性、道德、存在等。

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Jean-Paul Charles Aymard Sartre)的名言他人即地狱强调他人对主体自由的影响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当这种关系充满冲突、误解和冷漠时,会给人带来极大的痛苦,这种痛苦可以比喻为地狱。

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自称为欧洲最彻底的虚无主义者,对基督教的道德体系持批判态度,他认为基督教所说的天国(与地狱)、道德秩序等都只是人类虚构的产物,用来控制人们的行为。

康德(Immanuel Kant)的义务主义(Kantianism)常用于当今的伦理学,他认为道德律法是人内心的最高命令,违背它就会产生内心的谴责。这种内心的谴责可看作是一种心理上的地狱,只有遵循道德律法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马克思(Karl Marx)主义认为资本社会的不平等、剥削和异化造成人们精神受到痛苦,这种痛苦可以可以比喻为因社会不公所形成的地狱。因此马克思强调社会变革的重要性,只有通过革命才能消灭这种人间炼狱。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不平等,社会需要改革,才能消灭资本主义产生的人间炼狱。最终他成长的德国和终老的英国都仍然是资本主义国家,进行制度化改革来缓和社会不平等。

 

为活人破地狱

大体上地狱讲的是心境、精神,因此办完一场丧礼,完成一场用心的法事,或许真正获得解脱的并不是亡者,而是有良知的亲人。如果丧礼和法事仅仅是一场演出,意在给他人看,那破不破地狱其实没什么意义。

《破·地狱》影片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值得反思的空间,比如爱、希望与悲情如何交织在生命中?何时应该执着?何时该选择放手?得到的同时,我们是否忽略了失去的代价?而失去时,是否还有其他意义上的获得?执着与放下,舍得与舍不得,这些微妙的权衡都是人生需要学习的修行。

山海无涯,人生有尽。从哇哇落地那一秒开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与关系日益深化,但终有一天会因阴阳两隔而戛然而止,这种无奈令人深感惋惜。换个角度,既然我们已在这趟人生的列车上,不妨专注于欣赏沿途的风景,以坦然的心态面对每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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