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海凡
(七)卖茶粿和“守屋守山”
终于有机会在一张小竹椅子坐下歇脚。身旁还有几只鸡鸭踱着闲步。这是一户人家在这里做着小营生,给远道而来的探秘者,张罗以野菜混合糯米粉油炸的糕粿点心,再啜上一口热茶解渴充饥。闲聊时,那位摆摊的年过半百的妇女,谈起她就是当年691那批幼儿的同学。说起人名,都是认识的。她也大概知道后来她那群小同学都离开了这里,听说要回去自己的家乡了,安全吗?会出事吗?她曾经担心挂虑,但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联系。一转眼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她说:周末她总要来这里看看,她相信,他们总会回来,终有一天会见到当年的小同窗!
69年以及随后来到四方山的,有几个家庭带着小孩,拉维回忆:“我们一家(指沙尔玛家)就有我弟弟和妹妹两个;余柱业有两个女儿;苏丁,林雁和梁森一家也有小孩。”这十来个孩子正当上学年龄,都暂时没有安排工作,而是与当地人一起,在四方山小学就读。因此,这位卖茶粿妇女才有了这批和农村孩子不同的,背景特殊的小同学。
“这些孩子长大后有的参加电台工作,比如我弟弟鲁华。电台关闭后,他留在长沙读医科大学,后来再到英国读硕士,现在在北京工作。我妹妹也留在长沙读师范大学,然后到印度进修硕士课程。苏丁的孩子莫友力也是医科大学毕业。方小浪的儿子方宁跟着林雁一家,也在长沙受教育。81年以后方宁去了香港,学摄影专业,先后在报社、电视台当专业摄影记者。 ‘9·11’事件之后,他受凤凰卫视派遣,2001年11月和闾丘露薇一行四人到了阿富汗实地拍摄。他去过世界许多国家,非常有成就。”
(几个691的小孩儿在大会议室前玩球)
余柱业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当年才6岁,小女儿4岁。一张旧照片里,她们在691基地大会议室前,正在和苏丁的三个男孩玩球,背景的建筑物拉着布条横幅,大字写着:庆祝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周年。正好是1969年10月。她们整个的的学生生涯也都在长沙。大姐说:“妹妹先是上幼儿班,我就和当地的孩子一起,在四方山小学上课。有一个当地小孩名叫安静的,还成了我的好朋友。”电台结束后,她们姐妹俩一起到湖南师范大学上外语(英语)专业。直到1988年离开长沙。
那位卖茶粿的妇女也许并不是安静。但691小孩始终留在她的记忆里,成为她生活中美好的期待。如果她知道当年的小同窗,如今分散在世界各地:香港、北京、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美国……都生活得好,有出息,她一定会感到欣慰。
守护着山里的桂花树
(还在“守屋守山”的陈美珍大爷)
我想起陈美珍——那位五保户的老大爷。我们是上午参观工作区时遇见他。他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令人讶异。他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我是1994年进来的,20多年了。”据知他就住在工作区前面不远的村子,晚上回家住,白天,除了雨雪天,基本都会在这里守着。“他们还没给我发工资!”陈美珍说。
原来马共人员八十年代相继撤走以后,这栋楼曾经被铁道部门接手。1994年是一个叫潘宪华(音)的人请他“守屋、守山”,答应“开发(旅游)了就发工资”。可是潘宪华几年前死了,他的“开发”就成了一句空话。但是,陈美珍却没有就此离开这里。他说,进来的时候,屋还好,山上有很多桂花树,“要不是我守着,那些桂花树全被挖走了!”
而那片生活区也有这么一段后话,691基地曾被一个赌博集团利用,许多四方山村里人被请来当服务员。当然是这个隐秘地点的旧建筑,让那些人有机可乘,开起了地下赌庄。多天以后,消息泄露,公安来追捕这个赌博集团,赌徒们四散奔窜,到处撒钱。
而设在防空洞里的发射机室和柴油发电机室,后来也被村民看上了,利用这个现成的设施,用来腌制咸鸭蛋。
(昨日25米乘50米的国际比赛标准型游泳池,今天的淡水鱼养殖场)
那个当年设在稻田里的25米乘50米的国际比赛标准型游泳池,池边跳水的小站台还在,水波如镜,倒映着丽日蓝天——但却已被脑筋灵活的当地农民,改造成了淡水鱼的养殖场。
蕴蓄深长的一页
历史,生活,建筑……哪一样不是被岁月把玩着,磕磕碰碰,敲敲打打,有哪些不是面目全非,甚至成为废墟?为了各自的人生目的:宏大的,卑微的,长远的,眼前的,一代代的人们从这里穿行过去,行色匆匆。也许有人频频回首,也许有人偶来寻觅,也许有人在当年的那个岔路口,低头沉思:每一段生涯,都在塑造今日的自己。
一位当地人透露,一位女性马共电台成员在撤离之前,曾将她私人的笔记、资料、书刊等当作废纸卖给了她家。她们用来卷制鞭炮,当然早已片纸不留。而她至今印象犹深的是,笔记上抄录有李清照词多首。“看来她有身世浮沉的感慨。”
691,蕴蓄深长的一页翻过去了。各种历史经验,留待政治学家,社会学家去分析,去评说。
在这片远离尘嚣的荒僻的山野,终究还有等待小同窗归来的卖茶粿的大姐。
还有陈美珍老大爷守护着山里的桂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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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mment:
《不论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这是中国近代伟大革命家的著名 “猫论” !
马来亚革命之声电台达成它的使命了吗?事实证明:扎实的军事与经济实力,更有效更给力,不是吗?
既非黑,又不白,除了告老还乡,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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