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马一水之隔,本来就是海峡两岸一家亲,许多新加坡人前往马国游山玩水,马国人来新加坡安居乐业,两地文化、习俗、语言、饮食等长期以来相互影响,亲切感不在话下。
如今新马联合为妆艺大游行申遗,官方所表达的是安华政府与新加坡的友好关系, 民间期待的是政客放下玩弄政治的手段,让民间好相往来,如常生活。
关于新加坡妆艺大游行的背景,由于燃放鞭炮酿成火患和人命伤亡,1972年农历新年市面上响起最后的爆竹声。那年的元宵节傍晚,我越过马路,站在住家对面的禧街警察局外,看着水仙们店屋纷纷吊起三层楼的长鞭炮,以噼里啪啦的火光浓烟,满地落红,向流行多时的贺年方式献上最后的告别。1972年8月政府立法全面严禁燃放爆竹(Dangerous Fireworks Act 1972)。
时任总理李光耀建议下,1973年2月4日年初二,人民协会主办首届妆艺大游行,称为“青艺游行”,由新加坡全国国术总会(现为新加坡武术龙狮总会)联办,目的是制造热闹的气氛来弥补静悄悄的喜气。当时动员约2000名表演者,队伍从惹兰勿刹的维多利亚中学出发,终点是欧南园,沿途的游行表演包括南狮、北狮、舞龙、踩高跷、大旗队、飞车队等,清一色华族色彩。
隔年的街头表演改称“妆艺大游行”,开始走进组屋区来制造民众参与感,到过大巴窑、女皇镇、马林百列、宏茂桥新镇等,并安排电视台现场转播。
半个世纪以来妆艺大游行出现好多变化,成为展现多元文化,凝聚国人的大舞台。节庆从年初二改为多数在农历新年第二周的周末举行,而且必须付费才能到现场观赏。
新马为妆艺大游行申遗
追究起来,妆艺大游行与120年前开始的槟城“大旗鼓游行” 和150年前的柔佛新山“古庙游神”同出一脉,因此成为今年3月,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联合申请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申遗结果最快于2026年揭晓。
槟城大旗鼓和新山古庙游神遭遇过一些波折。1957年1月1日乔治市升格为市,成为马国首个“城市”,乔治市市议会安排6天的庆祝活动,不料隔天的庆典游行发生华巫种族冲突,槟城大旗鼓游行被全面禁止,直到1980年代才重见天日。1990年代柔佛古庙山门因道路扩建被拆,引起华社进行反思,游神活动变成新山华人身份认同的一道堡垒。槟城大旗鼓游行和柔佛古庙游神同时在2012年被列入马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妆艺源头在槟城
19世纪初槟城已经出现类似妆艺游行的游神赛会,1883年9月20日的《海峡时报》将这些华人游神绕境称为“The Great Chingay”(妆艺的福建话)与“Thanksgiving Procession”(感恩游行),海峡殖民地各地、缅甸和苏门答腊的华人信徒涌入槟城,参与盛会。
游神赛会源自中国南方,民间把传统敬拜神灵的信仰娱乐化,通过人神共乐来延续赛神的生命力,宋朝陆游的《镜湖女》“到家更约西邻女,明日湖桥看赛神 ”可见一斑。
赛神的一大特色是“台阁”表演艺术,由多名壮汉抬着装饰精美的舞台,上面载着衣着华丽的女童或男扮女装的男童,装扮成各个历史人物沿街游行。
杜南发《妆艺绕境》(《联合早报》2016年11月28日)描述直落亚逸街(Telok Ayer Street)的天福宫第一场迎神赛会,迎接妈祖神像从中国送抵本地。根据1840年4月23日《新加坡自由报》(The Singapore Free Press and Mercantile Advertiser),天福宫迎接妈祖金身,举办盛大的赛神绕境活动,连续几天城中鼓乐喧天,彩旗蔽日,华人涌到街上,迎神行列长达三分之一英里。
早年的天福宫迎神赛会称为“妆艺游行”,每三年办一次。年龄介于五至八岁的女童,身穿各种满汉服装、分组由人抬在装饰华丽的台阁上,巡游市区及新加坡河一带街道,再前往恒山亭、凤山寺、金兰庙迎请各庙神明。如今这类台阁已由花车取代。
20世纪初,各方言群领袖以浪费资金、庸俗愚昧为由而陆续停办各自的赛神会,将资金用来办教育。不过在特定场合,仍会出动台阁游行,例如欢迎英国皇室成员莅临,以及游艺场商业促销活动等。
20世纪下半叶,新加坡政府把妆艺大游行 “做大”,最初纯粹呈献传统华族文化表演,1976年融入多元文化,1987年引进国际团体,形成由本地和国际表演团,以及各年龄与背景的民间表演者落力参与的文化盛会。它像一场璀璨绚丽的嘉年华,要求不像国庆日表演那么严格,表演者可以比较随性,制造民间共乐,娱人自娱的佳节氛围。精神意义上,妆艺大游行所呈现的是以华人居多的新加坡社会,不分族群文化背景,和谐共乐的包容性。
马来西亚表演团参与妆艺大游行
联合申遗的光环下,马来西亚的新山马塞至达城龙山庙扯铃队和槟城大旗鼓队也参与2025年的妆艺大游行。
回想起两年多前出席由国家博物馆友人王东印安排观赏的马来西亚华人文化节,初次见识马国的民间扯铃表演,舞大旗倒是较常见。话说2022年9月16日早上从新加坡出发,在关卡塞塞车,在永平吃吃西刀鱼,在芙蓉吃吃烧螃蟹。当天的最后一站就是风尘仆仆一下,抵达森美兰芙蓉中华中学参与开幕礼。两年多的冠病疫情阻断两地交往,几千人终于在夜色下济济一堂,各有各的感动。
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芙蓉中学扯铃社表演的《魂》,同学们艺高人胆大,出神入化的技艺,飞舞的焰光中抛接扯铃、蜘蛛结网、蜻蜓点水、鲤鱼跃龙门等,令人为之赞叹。
文化古今耀九州:芙蓉的“妆艺大游行”
我们也于隔天9月17日晚,在芙蓉文化街观赏“文化古今耀九州”,类似妆艺大游行,跟着队伍从不远处的熟食中心步行经过Masjid Jamek,马来甘榜鼓站在大街上迎接游行队伍,然后驻足在文化街前观赏舞狮、舞龙、舞大旗、二十四节令鼓表演和花车。
或许只有在现场才能感染到芙蓉国会议员陆兆福所说的:“今晚游行长达3.7公里,耗时两小时,现场也有许多外地人参与。大家都坚持完成游行,就像大家坚持捍卫文化一样,多元要坚持到底。我们要告诉全世界,我们中华文化也是马来西亚文化,是马来西亚多元文化一部分。”
顺便一提,陆兆福就是去年(2024年)重新启动入境VEP,曾经以警告、罚款、坐牢等“威胁”新加坡车主的马国交通部长。10月正式实行VEP的两三个星期,长堤门可罗雀,柔佛商店所受的经济打击最大,促使陆兆福把语气放软。
去年1月至9月,接近440万辆新加坡车入境马来西亚,当局收取将近8800万令吉(约2675万新元)的入境过路费。全年入境马国的新加坡游客量近910万人次,约占总游客量的三成,再度成为马国最大游客来源地,反映两地紧密的民间关系。
我自问是个入乡随俗,乐意遵守马国法律的好邻居,2019年的VEP于去年7月到期时马上进入相关网站申请更新,拖拖拉拉至今依然没有进展。真的不明白看似简单的程序难在哪里,只好报之一笑。“乱成一锅粥”可能不是恰当的形容词,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文雅的词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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