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22, 2009

千里单骑

1949年共产党解放全中国,倾家办学的陈嘉庚对新中国充满憧憬,同年10月30日离京南下,抵达武汉,参观了大冶钢铁厂,也到其他各地如济南、开封和长沙等地视察。

2009年3月下旬。城市去多了,这趟刻意跑到大冶这个县市级的地方。大冶的铁矿已被开采得七七八八,资源枯竭,目前正大力发展工业园,新一轮的经济转型正在开始。

大冶工业园距离武汉天河机场将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经过黄石与大冶的旧城与新城,一路上滚滚沙尘中结交了新知。李春源是一家生产公司的营运总监,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在新加坡住了一个星期,都不用擦皮鞋,回来大冶后,又重过每天擦鞋的日子了。’



司机小徐说中日战争期间,国民党在武汉的防御线被击溃,全军撤退。在没有防卫的情况下,几个伪军便把大冶拿下了。矿山是落在日本人手中了,可是从大冶到武汉没有铁路,运输是一个大难题。铁路没建成战已经打完了。

我叫小徐别老是李先生长李先生短的,直呼我的名字得了。小徐像其他小城中人一样腼腆:‘不行的,你年纪比我大,我们的传统是敬老尊贤,不好意思的。’后来他叫我老李。

小徐有个十岁大的女儿。小城没有夜生活,喜欢上网,对陈嘉庚及新马印的认识倒也不小。他对南洋的兴趣是学生时代看过‘雾锁南洋’后才开始的,对那段中国南方的人民或自愿、或被卖、或被蒙骗的历史感到深深震撼。

1984年,雾锁南洋,阿水、阿梅。转眼间25年流逝,突然间感到一阵惆怅。雾锁南洋造就了新传媒第一代阿哥阿姐黄文永与向云、也成全了陈澍承与黄佩如这对低调的有缘人。木子、蓝兆庞,好久没听到这些音乐人的名字了。而我也从小李变成老李。

人世间曾有多少离合悲欢,生命中曾有几许无奈沧桑。雾起在南方, 雾落在南方,朝阳可曾藏心坎。
过去的记忆你是否已经遗忘,祖先的流离可曾使你惆怅。雾起在南方, 雾落在南方,重重迷雾锁南洋。
望远方天水茫茫,浓雾中何处是家乡?向远方冲过险滩,浓雾散见我新家乡。
过去的记忆世代不可遗忘,祖先的流离使我生命更坚强。雾起在南方, 雾落在南方,重重迷雾锁南洋。

没有这段历史新加坡便不是今天的模样,这群早期移民很多还是怀着落叶归根的念头的。1955年万隆会议,周恩来一席话唤醒侨民对所生活的地方效忠,在第一故乡成长,在第二故乡扎根。对南洋小徐似乎蠢蠢欲动。

带希望努力垦荒, 带理想开拓新家乡。用希望换取希望, 用理想创造新理想。
充满信心向前望,不必迷惘。 黑暗到了尽头就会出现曙光。雾起在南方, 雾落在南方,朝阳一出迷雾消。

叫小徐还是谈谈‘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吧!他倒是机灵的为今日中国作了总结:‘我们走的是社会主义管理,资本主义经济。现在政府在落实老有所养和九年免费教育,一场金融风暴使我们更看清金钱与储蓄的意义,与其不断增加外汇储备和亏本投资,我们把钱用在实际用途上,也搞医疗保险,提高农村的卫生与生活水平。’说着说着话题扯开,我们倒真觉得相逢恨晚了。

清晨,我一个人在路上溜达。凭着多年来在各城镇间穿梭的触觉,找到了镇上的小市集。大慨两百平方的旷地是一天的开始。向大娘要了两个花卷,她亲切地看着我这个‘外省人’,说是三个三个卖的,要了我一块钱。我以为大娘的普通话掺杂了土音,我没听懂,于是掏出了一枚银元,问大娘是这一银元吗?大娘只要挣够用就是了,并没有向这个‘外省人’敲竹杆。即使她要十元RMB我还是会给她的。

离开淳朴的大冶小城,刻意乘上客机到上海留宿一夜。从淳朴到繁华只在弹指一瞬间。入夜的南京路依旧热闹,但多了穿梭于垃圾桶间捡破烂的老汉子老婆婆。

短短的步行街还多了许多皮条客。见我一个独身男子,兜生意的特别多。还有位年轻的皮条客还跟我走了半条街,北京、湖南、浙江、哈尔滨,十七到二十五岁的大学毕业生都有。良夜苦短,先生只需付五百元便能度个春宵了。这年轻人言谈举止彬彬有礼,说现今经济不景气,吃他们这行饭的,必须比以前更勤劳才能糊口。

其实有中国史以来红楼青楼便已无处不在,北宋柳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唐朝李白‘携妓东山去,春光半道催。遥看若桃李,双入镜中开。’ 还在半路就欲火难奈了。近代小凤仙高山流水识蔡锷这位知音,不信美人终薄命;古来侠女出风尘。今日上海延续江南的繁华,红楼青楼换个形式,但春光常在。

一对来自安徽蚌埠市怀远县农村的母女说从早餐后到晚间都还没进食,问可否请她们吃一餐。想起童年时代父亲挣钱不多,但乐于布施。他说当年在乡下来到新加坡,也靠着同乡与会馆的照顾,仗义疏财才能活下去。与人一点方便胜造七级浮屠。两份麦当劳套餐共33元RMB,给了。


小姑娘说想来上海讨生活,上海并不如传闻中那样遍地黄金。盘缠用完了,可否给点钱买火车票回农村,以后就安分在农村生活,不来这种高消费的大都市了。活在当下,希望100元RMB是真正落在有需要的人的手中。

小姑娘问我为什么来上海?新加坡有多远?需要乘火车吗?她们从乡下到上海需要六个小时,回新加坡的车程需要多久?

我说我来上海是为了寻梦,曾经熟悉的梦。当年孩子年纪小,我说到上海与周边城市走走吧,他们便拿起背包跟着来了。现在他们自己有生活圈子有主见,上海对他们已经失去童年的吸引力。小姑娘说先生来上海寻梦,她却必须来上海寻出路,差点回不了家。我说也别为自己的将来太早下定论,用希望换取希望吧!

绕进一间整洁的小餐馆。清蒸黄花鱼、上海青、南翔小汤包、喜力啤酒,圆梦后隔天便得离开上海了。服务员也来自安徽,结帐时不忘之前的小笑话:

‘小汤包是要蟹仁的还是‘杀人’的?’

我想起龙门客栈的人肉包子,在颈项比了个手势:‘怎么你们的餐馆卖的小汤包还要杀人的?是用人肉的吗?’

服务员有点急了,几经沟通后才弄明白是虾仁小汤包。

吃小汤包时,我要了姜丝。服务员吃惊地说:‘你要僵尸?我们店不杀人也不收藏尸体的。’

丝与尸只差个卷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小餐馆差点就真变成龙门客栈了!

2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雾锁南洋”是本地的第一步华语戏剧制作,也是们的共同回忆,没想到中国人对新加坡的认识也是从电视剧开始,我在九十年代到北京时还听到人们在谈论“调色板”和李南星。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风信子

Anonymous said...

风信子说的是。多一点文化交流就多一些了解,了解多一些就更能交流,互惠互利。

K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