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February 05, 2016

虎豹别墅左邻的华侨学校

口述:黄延达
执笔:李国樑
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2016年1月15日

(文中的“我”为黄延达)

消失的巴西班让华侨学校



阅读了《联合早报·缤纷》的“虎豹别墅的左邻右里”(20151219日),我这个在巴西班让6条石(6英里)虎豹别墅左邻的华侨学校就读的老街坊感触良深,也想凑凑热闹。

华侨学校跟名校华侨中学虽然同样以“华侨”命名,不过没有任何实质的关系。华侨学校是一所已经消失的乡村学校,也是一所政府辅助学校,是《消失的华校》校史展中的漏网之鱼。

母校在1931年创建,亚答屋顶的校舍设在鸦片山附近的村落,以前称为巴西班让5条半石。

上世纪50年代富商胡文虎在世时,捐了虎豹别墅左邻的一片高岗之地给华侨学校,后来兴建了一座两层楼L形校舍,1958年由时任教育部长周瑞麒奠基。周瑞麒的部长生涯并不长久,只当了一届就因为贪污丑闻被人民踢出局。

(学校重建,由时任教育部长周瑞麒奠基。图片来源:黄延达)

当时华校与华校间联合主办活动是颇盛行的,一方面加强学校间的联系与良性竞争,另一方面也可以壮大阵容。华侨学校曾经跟克明、彰德和励群学校举办了多届“四校联合运动会”。

克明和彰德学校跟华侨一样,属于民间的公立学校。虽然这两所学校的校名还保留着,但已经成为政府学校。励群学校由安溪会馆创建,不过已经停办。

学校在高峰期共开了18班,小一到小六各三班。当时的华校有许多华文老师都是作家,积极鼓励学生通过投稿来提高中文水平。在小学生间流行最广的是知识报,知识报停刊后,一些华侨学校的同学将稿件投给南洋商报和星洲日报

(当年入学必须在出生证上盖章。图片来源:黄延达)

1978年,虎豹别墅左邻的村落被大火吞噬,25户人家无家可归,不过学校并没被波及,成为一些灾黎的避难所。学校逃过火劫,但却面对华校式微,新生人数越来越少的命运。为了保校,校董只好听从教育部的指示,开办启蒙班。后来附近的居民陆续搬迁,学校在10年后送走最后一批包括我的侄女在内的毕业生。亲眼看着母校被铲泥机铲平,心头难免增添几分情伤。

学校的历史就像一部建国史的缩影



华侨学校创校的时候就跟那个年代的许多华校一样,师资多数来自中国,有些还是国民党员。新加坡在许多老师心中只是一个谋生,可以避开战乱的地方,没想到后来新加坡跟中国一样,卷入战争的漩涡。新中国成立后,有些老师选择回去祖国效力,有些则“马来亚化”,将新加坡当成他们的国家。

当年的会馆社团都会挂上“国父”孙中山的肖像,华侨学校也一样,华社对国的观念可见一般。听大哥哥大姐姐们说,他们每天上课前都向孙中山的肖像行礼。搬来新校舍的时候正好是新加坡自治的年代,孙中山的肖像被收藏起来,改掛各董事的照片如胡文虎、黄富南、李俊承、张汉三等,新加坡独立后改挂尤索夫总统的肖像。

(学校礼堂上张挂着校董的照片。图片来源:MITA-NAS,1963)

学校领导层的身份为我们提供了另一个角度来见证新加坡的历史变迁。创建华侨学校的校董都是当时的富商,通过支助文化教育来回馈社会。据知第一和第二任校长都是国民党的支持者,日治后担任董事长的黄复康则支持共产党。黄复康先将孩子送回中国受教育,随后自己也收拾行装,回到新中国去了。第三任校长严家国和当时的董事长沈家喜则在巴西班让的社区和公民咨询委员会为居民服务。

总理下乡访问



1963年我还是华侨学校的小学生, 7月份的天气炎热,时任总理李光耀顶着大太阳,下乡访问华侨学校和巴西班让村民,受到学校董事、师生、和乡民的热烈欢迎。那时候新加坡已经差不多为加入马来亚联邦准备就绪,正在等待40天后马来西亚的诞生。

总理面不改容,走上通往山顶华侨学校那道长长的斜坡,一路上跟老师同学握手言欢,大家都被总理亲民的作风所感动。那时总理在学校的“汉三堂”以闽南语演讲,主要关系到新马合并的大事。

(时任总理李光耀在学校董事长的陪同下走上前往学校的斜坡。图片来源:MITA-NAS, 1963)

(时任总理李光耀一路上跟老师们握手言欢。图片来源:MITA-NAS, 1963)

虽然人民在全民公投时选择了成为联邦公民的合并方式,社会上则流传着另一派说法,认为合并是在出卖新加坡。总理解释了新加坡代表团到伦敦谈判是有策略性的,而不是赌博性质。谈判时已认定必须加入马来西亚,问题只在于加入的条件。合并后的共同市场有利于新加坡的工业发展,将会给人民带来更多利益与社会繁荣。

此外,总理称赞华人一路来办教育的精神,殖民地政府百多年来只顾赚钱,忽略了教育及其他社会服务。华社亲自办校,就连现在大家聚集的“汉三堂”都是张汉三先生捐赠的。政府会全力关注教育的发展,照顾人民子弟的教育问题。

新马合并后的日子并不平静,隔年就发生了种族冲突,马来人和华人互相厮杀。这个暴动时期,学校被充作村民的避难所,由身强力壮的男丁轮流看守。隔邻的马来村的村长是巫统要员,他出面表示这个社区的马来人由他管制,会确保华人无恙,结果说到做到。

那个年代新加坡跟东南亚各国一样,面对着赤化的威胁。马共领袖余柱业逃到印尼,经常乘着小舟,来往于苏门答腊和巴西班让之间,虎豹别墅旁的琼泉兴咖啡店是他的联络站。由于华文老师孙先生十分严厉,喜欢用藤条鞭打学生,我曾经因为功课没做好,怕被处罚而逃学,躲在虎豹别墅里头,偶尔跟余柱业碰面。余柱业还会跟我这个小朋友聊天,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风起云涌的年代过去了,新加坡算是经历过一场时代的历练,人民有各自的快乐与遗憾。文中许多名字都成了历史人物,当年的街坊分散到各地,学校简朴的生活或许能够为大家留下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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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omments:

huili90 said...

我也是华侨小学最后一年的毕业生。

Anonymous said...

文中指出:华侨学校跟名校华侨中学虽然同样以“华侨”命名,不过没有任何实质的关系。华侨学校是
一所已经消失的乡村学校,也是一所政府辅助学校,是《消失的华校》校史展中的漏网之鱼。
看到这裡使我想起了上世纪60年代我高中会考等待放榜期间我向教育部申请 ’临时教师‘ 的职位,后来
我被分配到一间位于 杨厝港 的 光华学校 去做 临时教师,每天的薪金$8(没有公积金),后来我发现这
间学校与位于 基里玛路 的另一间 光华学校 同名同姓,却毫无任何关系。这间学校远离 杨厝港 大路,
看似被大片农村包围着,那裡的正规老师还向我介绍那里栽种着美丽迷人的 ‘罂粟花‘。
几个月后高中会考成绩放榜,被大学录取之后我辞退了这份临时职位,开始了人生的另一阶段旅程。

Anonymous said...

我是在l975年离母校。华桥学校虽然已经步入历史的长廊!但对当年在那里,开启正规学习生活的学子们,则是一个不灭的回忆。斗直的水泥上山道留下了多少历史见证者的脚印。从山下遥望高处的学校。左边是一列有序的民居,中间为一条斜斜的水泥坡道。右侧,是一条长长的梯级走廊。此刻,彷彿又听见宏亮的上课钟声在回荡。。。。华桥学校已经溶入时间的巨流里,再也回不去了。但,我们这些学子,还在上着下一堂课!

Anonymous said...

记忆

Anonymous said...

你好,同班同学。 我也是 最后一班的毕业生

Anonymous said...

同班同学,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