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20, 2025

我的“芳华”—— 一段青春记忆(五之三)

作者:怀树,前生活剧社社员。原文分五期刊登。


 “不务正业”的活动

70年代中到末期,剧社每隔一段时间会搞一些户外活动,像野餐、到乡村劳作等。这是受文革的影响,到劳动群众里去体验生活。文团也因此创作了好多具有生活气息的作品,所以说“生活是艺术的源泉”。

在我的记忆中,剧社搞过和参与过三场活动,都与表演艺术无关。

社员们受到“革命的影响,演出的道具布景等都亲力亲为,例如社员为1978年文艺晚会的戏剧节目粉刷布景。


()园游会

日期是197751日和2日。地点是位于东海岸路的一块空地上,那是一位社员的父亲拥有的土地,借给剧社搞园游会,门票是免费的,只发给社员及友团成员。园游会包括节目表演,资料展览,生活图片及游戏摊位。来参观园游会的人数不少,毕竟对大家来说这算是蛮新鲜的事。

我被安排在一张关于一个家庭收入与开销的统计表前当解说员。那张统计表说,一个家庭每月400元的收入,扣除生活费、交通费和儿女养育费等,基本上入不敷出。

园游会开始没多久,有一位中等身高,长得蛮壮硕,穿着短裤的男士站在我那张统计表前,手上拿着一本小簿子,肆无忌惮的在抄写那些资料。我不知好歹,还向他解说一番,他顶了我一句“这些数字是不对的”,然后继续抄写。我看情况不对,赶快跑去找负责人告知一切。负责人开始也有点慌,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说要抄就让他抄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随后他只自言自语了一句,为什么这些人有门票进来?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政府在文团的线人有多广,要拿一张门票有何困难。

内政部只派一个人明目张胆的来察看活动内容,也不是没作安全考量的。首先,来人壮硕似练武之人,真的与我们起什么冲突,他可以全身而退。其次,文团大多是文艺青年,决非喊打喊杀的老粗,不大可能引起肢体冲突;万一真的起争执,此人只要亮出政府人的底牌,相信没人敢为难他。


()认识中国X小时(大约是19771978年)

这个活动我已记不清楚是9小时还是13小时了,为什么注明几小时呢?应该是整个活动所需要的时间吧!这个活动前后搞了大约两三个晚上。

中共总书记习近平说“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距他讲这句话的大约五十年前,在新加坡便有人干这样的“好事”。这个活动应该不是我社单独组织的,因为在我出席观看的那个晚上,看到几个陌生人在协助放映,而且这个活动也没上社的布告栏,只靠口头通知。

我社的会所是在香港街一幢旧店屋的最高层,店屋一侧有一条狭窄的楼梯可通到各楼层。那天晚上,当我快要抵达会所的楼下时,看到一位男社员站在楼梯入口处,神色紧张的在东张西望,看到我时也不打招呼。有时他会问那些要上去的人士,你是哪里的?原来他是负责把风的,这个场面我从来没见过,心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楼。到了会所,只见大厅坐了不少人,正中挂了一塊白布,正在放映幻灯片,一旁有人在解说。我环顾四周,出席的社员不多,大多数是不认识的外人,其他晚上的情况是不是如此我就不清楚了。现在想起这事,会不会是社员知道这几天的活动有风险,所以不敢来,只有我傻乎乎的前来观看。

幻灯片的内容都是介绍中国当时的现状,纺织厂、汽车厂、一望无际的农田,还有少年宫。那时新加坡的工业处于发展阶段,也有纺织厂、制衣厂和电子厂,不过中国工厂的规模更大。从幻灯片看到中国工人愉快的为国家工作,脸上绽开幸福的笑容。想到我国的工人工作辛苦,受尽资本家的剥削,所以社会主义真的很优越,值得我们追求。这是宣传片当然把最好的一面拍出来,另一方面,那时国人很难获得中国方面的讯息,根本不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


()史拜罗斯号油槽船爆炸事件展览会

史拜罗斯号油槽船爆炸轰动了全新加坡,全国上下各阶层掀起了捐钱捐血、义剪义演的运动。我的第一次捐血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么严重的工伤事故,文团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火速决定要搞一个爆炸事故展览会。主要是那几个文团负责筹划,我不清楚。我社不在筹委会中,只负责派一些人去支援展览会。

拜罗斯号油槽船爆炸事件。 The Straits Times 13 October 1978

这个展览会好像只搞了两三天,确切的地点我已忘记了,只记得是在一处有一个大堂的屋子。各文团一齐出动,人手充足,各种各样的文字、图片展览很快的准备就绪。我社几个社员包括我只是去当讲解员,我负责的那些展示内容已忘记,只记得有一张相片是当时的卫生部长杜进才,愁容满面的到了中央医院,相片下面的说明文字却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我不认同这样丑化部长,因为发生了这样的重大事故,是谁都会忧心忡忡的;所以我并没有对参观者作太多的讲解,只让他们自己看。

这是个无准证的展览,无法公开宣传,只靠各团体成员之间的口头宣传,所以来参观的人不多,可以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在展览期间,我只看过一位被火烧伤的船厂工人来参观,好些负责人趋前想访问他,不巧这位工人是英校生,只会讲英语和方言。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有点问题,十几个团体的团员加起来都近千人,再加上他们的朋友就更多,为何他们不来参观,导致场面冷清。原因可能是这事件经过报章和杂志的报导,人们已吸收满满的资讯了,无需再到展览会参观;加上地点有点偏僻,不容易找。另一方面,我认为文团的大多数成员只对文艺表演有兴趣,对于这类带有政治性的活动,其实心里是有一把标尺的,懂得如何衡量,只是他们嘴上不说吧了。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我这类傻小子还一股劲的去参与。

这次展览会的总负责人是位高大、强壮的男士,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声音宏亮。我初看此人有点不大顺眼,因为团体中人的打扮穿着应该是朴素的,此人的一副金框眼镜确实有点碍眼。在这个展览会除了见到几位友团的熟面孔,还有就是在文团界响当当的韩山元。

整个展览会,就是在揭露资方在工作场所的安全措施不足,导致工伤意外频频发生,同时控诉政府监管无能,漠视这一切。展览会结束后不久,那位总负责人被抓了,报章有对此事作报导。从报纸上得知,他是长堤文娱团的团员,也是一间公司的经理,难怪他要戴一副金框眼镜了。看来,这次展览会的主要推手应该是“长堤”了。过不久,“长堤”因涉及共产主义活动,被内政部封掉了。这让我想起了之前有个社员告诉我,有一次,他与一些社员去“长堤”交流演出经验时,他发现“长堤”的团员不排练节目,而是两人一组的在谈心,觉得怪怪的。

经过了四十多年,为了解开我心中的疑问,我从图书馆旧报纸资料库里搜索到,80年代初出来发表声明的十二位“长堤”团员,他们全是“解阵”成员。哗!这么多,“长堤”都可以变成“解阵”支部了。他们之中有几位之前还参加过工艺学院中文协会。“新青盟”被瓦解时,里面也牵涉到几位工艺学院中文协会的成员;这样看来,中文协会和前表演艺术学院似乎是个“红色摇篮”。

“长堤”团员庄xx发表的声明书,刊登于《星洲日报》1982年12月27日。图源:newspaper.sg

傅xx发表的声明书,刊登于《星洲日报》1981年9月21日。图源:newspaper.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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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May 16, 2025

何国坚——草根摄影家

何国坚虽然已经85岁,整个人精神奕奕。能够跟他没有隔阂地用粤语侃侃而谈,我想主因之一是乡音。

草根摄影家何国坚岁月的凝视个人摄影展在集菁艺社举办,2024年岁末两个星期的展览早已落幕。

何国坚(左)虽然已经85岁,整个人精神奕奕。

何国坚对光影和角度颇有感觉,他的多幅作品在网络广泛流传。他不知道什么是专业版权,也不会上网,当代科技与法律对他来说都十分遥远。

关心人士都知道,何国坚18岁(1957年)从怡保来到黑街(Bugis Street)的龙奕记餐馆,从洗碗做起,80年代自己开煮炒档。多年来工余带着Leica M2相机捕捉市容,无意间保留消失的昔日时光。

Leica M2相机


特殊时代的记忆

18岁之前那段神奇的经历,则是一个特殊时代的记忆。

二战结束后世道艰难,何国坚的父亲带着一家五口返回广东番禺江村当个耕田公。随着中共入村,父亲决定回到熟悉的怡保生活。当时人们有留根的观念,认为在乡下播下种子,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日后才会永远记得家乡。留下来的,就是何国坚了。

1957年马来亚独立,何国坚成功申请到返马签证。老家世道不景,人浮于事,于是他凭着在乡下读的几年书,写信给新加坡的朋友,那就是落足龙奕记的经过。

何国坚看上电话簿广告那台照相机,由于全是蝌蚪文,也不晓得写下什么。餐馆工作月薪30元,但小费100元,那是因为韩战带动树胶业,制造一批舍得花费的暴发户。五个月后存到500块钱,去到相机店指明要电话簿上的相机,自此当时最in的那台450Leica M2跟着他穿街走巷。乌漆嘛黑的夜晚,就是启动自家厕所设立的暗房的时刻了。

如今风行DSLR相机,何国坚跟不上电脑。一个时代啊!

问他平日生活起居,住家楼下就是昇菘超市,今天的鱼肉4块钱,明天降价一半。医药方面有建国一代的Pioneer津贴,此外还有政府派钱来补贴日益高涨的生活费,够用了。 

何国坚:新加坡河

何国坚:木船烧藤壶

人生DNA

我的父亲于上世纪50年代拍了好些黑白照,其中不乏背着一台看似Leica的相机,他说是向朋友借的。多年以后我买了数码相机给他出国使用,拍出来的照片水平落差太大,对焦或角度都比从前逊色许多,父亲的理由是用不惯

我的父亲于上世纪50年代拍了好些黑白照,其中不乏背着一台看似Leica的相机。

父亲说过,从中国乡下来到新加坡时,本来想学摄影,不过乡里告诉他学照相事小,日后大把机会,如今更应该学习一门特殊技能防身。他没有进入当时几乎由鹤山乡里包办的印务所,反而在顺德人的德盛印务所当学徒开始,在那里消耗一辈子青春,没想到40年后不欢而散。没几年德盛印务所也结束了。

回想起来,我念中一的时候课外活动林林种种,本想报名参加摄影学会,却遭到父亲严词反对。相机价格昂贵,菲林、冲洗等都是一笔开销,当时的家境确实负担不起。虽然没成为会员,星期六统一测验后,跟着同学溜进学校一楼的暗房,见识红色灯光下冲洗底片,闻闻强烈的药水味,好奇地看着白纸浮现映像,用木衣夹把冲洗出来的照片像衣服般晾起来。

父亲去世前几年爆料,原来我的祖父在新加坡期间,曾经在海山街口三楼的华昌相馆当摄影师。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我对摄影的兴趣是历代相传的脱氧核糖核酸,即组成遗传指令,引导生命运作的DNA

 

我的相机

拥有自己的相机还是29岁以后的事。领了第一笔入息比较丰厚的薪水,买下一台沉甸甸的Yashica SLR相机,此后此“菲林相机”跟着我闯荡江湖十年。好好的相机突然间失灵了,于是改用较轻便的Olympus相机。

买菲林、冲洗底片和照片确实价格不菲,一家人出游一趟,两三百来张彩照总花费两三百块钱,终于舍得壮士断腕。

数码狂潮一夜间把传统相机送入博物馆,我也开始转型,从小巧的Canon PowerShot “傻瓜相机开始,纽西兰的冬天首次派上用场。不用不知,一用才知道这类相机使用的AA电池,在寒温下电力泄得特别快,拍不到三张照片又得更换。解决的方法是为相机保温,尽量藏在风衣的口袋里;此外就是使用可充电的NiCd电池,而不是常用的Alkaline电池。

Canon PowerShot “傻瓜相机”。



小巧的Sony相机,像素清晰,用的是锂离子电池。

傻瓜相机缺少改变焦距的功能,决定换一台可变焦的Canon PowerShot ZOOM相机,LCD屏幕还可以翻转来自拍,只是电池的问题仍然无法解决。直到老婆大人看上小巧的Sony相机,像素清晰,用的是锂离子电池,不用再为买电池而烦恼。Sony相机拍摄出来的影像一流,即使夜色昏暗也能拍出美照。随着智能相机的用途越来越广泛,老婆大人开始喜新厌旧,舍弃Sony而改用手机拍摄。

十多年前女儿爱上摄影,通过镜头来解压,家里出现我俩合资的Canon DSLR、长镜头和短镜头。相机跟着她出洋读书,回来后她却迷上I-phone的影像效果。相机放到网络平台销售,竟然被一名中国新移民放飞机,此后这台老古董变成我的个人战利品。

总结这些年的经验,还好没把老古董贱价出售。我装上Sigma 28-300mm镜头,省却带多一个镜头的麻烦,同样可以拍出各种效果的好照片。

Canon DSLR长镜头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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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y 13, 2025

我的“芳华”—— 一段青春记忆(五之二)

作者:怀树,前生活剧社社员。原文分五期刊登。


在文革的光辉照耀下

文革把中国搞得天翻地覆,左派在本地没有走资派和右派可以斗,但对道德行为、穿着打扮和爱好等树立高标准。例如当年流行蓄长头发和穿喇叭裤,文团人士没有一个会跟风。我在70年代末在工作场所,就给同事说我像马共。

剧社对社员的言谈举止和生活作风有一定的要求,社员们不可抽烟、不能喝酒,还有不听靡靡之音。当然某些社员是有可能背着大伙干这些事,但绝不敢在社员们面前违规。70年代末有一部电影《周末狂热》(Saturday Night Fever),吸引了不少年轻男女前往观看。舞蹈组有二、三位组员前往观赏,后来给其他社员知道了,就开始对她们发出不满的声音。那时候我们看的电影多数是“长凤新”出品的,还有就是有关中国的记录片,如《万紫千红》。友团的演出更是大力支持,那时在维多利亚剧院看演出时,都可轻易看到熟悉的脸孔。那时不去看友团演出的话,心里会有一股罪恶感,就像教会中人不去做礼拜一样。

1978年在维多利亚剧院演出的文艺晚会,节目之一是手风琴合奏。

1978年在维多利亚剧院演出的文艺晚会,节目之一是《挤奶舞》。

谈恋爱,要小心,尤其是双方都是剧社的成员。他们通常在恋爱初期会尽量掩饰不让人察觉,就算恋情稳定了,进一步确定了关系也不透露出去;通常是给其他社员发现了,追问之下才承认恋情。就算如此也不敢在社员面前手拉手拍起拖来。

在我参加剧社之前发生了一件牵涉感情的大事,这是社龄比我老的社员告诉我的。事因陈社员与一位A社员谈恋爱,后来认识了B社员,他认为B才是最适合他的,于是便提出与A分手。A放不掉这段感情,也不怕别人笑话,直接找社负责人哭诉。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的社员没有透露更多的详情,我不晓得他们拍拖了多久,是不是有发生关系等。社负责人听了A社员的哭诉之后勃然大怒,觉得陈社员始乱终弃,乱搞男女关系,于是召开社员大会展开批斗,最后决定把陈社员开除出剧社。陈社员与B至今还是一对老夫老妻,几年前还时常出现在本地电视剧中,都是演老年角色。

还有一件很有文革作风的批斗事件发生在南方艺术团,该团有位团员叫蔡培强,他是位无线电爱好者,他想自己制造电子琴来为这些原创歌曲伴奏,他把这个想法与其他团员分享,获得一些支持。后来制造了一台简单的琴,拿到会所示范。但是他这个做法却不获得团负责人的认同。他写道,“从音乐组负责人开小组批评到全团300人在后港的‘新场地’大批判,列出的罪状整百条,不外就是电子音乐是颓废的,向伙伴宣传电子琴是有害的,......那晚的批臭大会我躲在家,几位好友把罪状记下送来给我,要我一一辩解,.........过后,我接到团长的一封开除信,这信还在。” 这是蔡培强在《世界反法西斯胜利七十周年音乐会》的印刷刊物里,阐述他如何搞电脑音乐的心路历程,在年轻时所遇到难以忘怀的事。读者如有兴趣可登录YouTube,在搜索处打上蔡培強,就可听到他用电子音乐伴奏的本地创作歌曲。 

蔡培強为本地创作歌曲全新交响配乐伴奏的CD。

剧社出了一个大“红人”

中共执政后,红色已经成为这个政党极具代表性的颜色了,什么红色娘子军、红旗牌轿车、还有那张邮票《全国山河一片红》。

“又红又专”,中共是指既有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又掌握专业知识和专门技术。文团的“又红又专”,是希望成员们既有进步(左派)思想,又掌握高水准的艺术造诣。

在我加入剧社之前,舞蹈组有一位女组员叫聂观卿,又名晓冬。她后来上山参加马共游击队,有个队名“红征”,她因不服从领导关于部队改名的决定,与领导闹翻最终被枪毙。这件事已有文章谈论过,我就不再赘述了。

照片中一位芳华正茂的姑娘聂观卿,在现实生活中提着演出的大刀上队,结果革了自己的命。图片来源:《生活剧社成立六周年纪念特刊》

《生活剧社成立六周年纪念特刊》(1977年)记录成立那几年的剧社活动。编者的话中提到剧社的发展不是一条平坦的路,有些人加入后不愿当“傻子”离开了,也有人认为文艺团体起不了什么作用。文章提到在1974年的演出后,有20多个社员离开,尤其是舞蹈组,三个教学都离开了。相信聂观卿是在那个时候离开剧社的。

《生活剧社成立六周年纪念特刊》(1977年)记录剧社成立那几年走过不平坦的路。

这里想说明一下,观卿绝对不是因为在剧社被灌输革命思想,而去参加游击队的。生活剧社没有这个胆量,如果敢这样做,生活剧社早就被封闭了。她也不是在社取得马共地下组织的联系而上山的。当时的左派文团里少不了有政府的线人,试想你打算上山,你敢在社里找人表明意图吗?万一对方是政府的线人那豈不是自投罗网?就算对方是真的地下组织代表,他也会怀疑你是块诱饵来试探他,让他暴露身份。一个大姑娘没犯什么事,为何要上山?妳又不是那位已成为“朝廷钦犯”的作家海凡,准备“跑路”,因此在他剧团里的地下组织才敢表明身份(这是海凡在电台节目《印象古早》里说的)。所以,一方不敢表明意图,一方不敢亮明身份,如何搭线?

70年代中期,社员之间一些稍微不正常的举动确实会引起猜疑,譬如在1976年末的内部演出后,剧社负责摄影的伙伴拍了好多演出照片供社员订购,我不只订购了我口琴组的照片,也订购了一些其他组的照片。有一位社员用不是很友善的口气问我,为何订购这么多照片,意思是你打算把所有参与演出的社员的样貌都收集起来吗?有何企图?还有一位刘社员,他很爱交朋友,不只是我社的社员,连对面“海洋”的社员也认识不少。先后有两位社员在我面前嘀咕,说这个刘社员怪怪的,四处去认识人,会不会是政府派来的“二五仔”(卧底)

我认识观卿当年的男朋友,他也算是剧社的成员。他跟我说了好些关于她的事,不过这位老兄说,他打算写一部关于观卿的小说,所以我不能透露太多,以免影响他的小说的销量。他说“红征”(他喜欢这样称呼她)的性格很固执己见,做事一意孤行。在舞蹈组排舞时,所有舞蹈动作的设计都要按她的意思,一切由她说了算,不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我想,在部队与领导唱反调,她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这可不是在剧社,意见不合最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拿这个问题问她的男友,他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说“红征”就是这个鬼样子;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命运,为这一点小事丢命,值得吗?

关于观卿参加马共的事,她的男友说,很多人都说是他安排观卿上山参加马共的,事实上刚好相反,是观卿自己搭的线,还打算拉他一起上山。观卿上山前的一段时间就是与他在一起生活的。她与马共地下组织取得联系,约好日期、时间、地点还有联络暗号,最后,在接头人的带领下就上山去实现她的革命理想。她的男友过后也没跟着上山,什么原因,由他自己来说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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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May 09, 2025

马西岭隧道 Marsiling tunnels

马西岭隧道,严格说起来不能称为隧道,它是储存军机燃油的油库。

马西岭隧道处于马西岭弯(Marsiling Crescent)和海军部西路(Admiralty Road West)之间的95山头(Hill 95)山林里,就在新柔长堤附近。相信是日据时期至今,保存最完整的二战历史遗迹之一。

马西岭隧道位于95山头(1953年与2023年地图重叠)。

来到这类树林地带,使用MAPS.ME Google map好用得多,这是我几年前走入麦里芝蓄水池,寻找昭南神社遗址的经验。Google map只是绿色一大片,Maps.me则出现羊肠小道,将隧道称为Bunker Tunnel (South) Bunker Tunnel (North)

MAPS.ME地图上的马西岭隧道 Bunker Tunnel (South)和 Bunker Tunnel (North)。

从马西岭弯拐入丛林,翻过小山丘,往海岸方向前行,就能看到混凝土筑成的马西岭隧道(南)入口。 隧道入口狭小,一次只容一人通过。隧道内积水,到处是泥浆,若要深入探险,最好准备武装,或许考虑带上气体探测器以防万一。

马西岭隧道(南)入口。

马西岭隧道(南)内观。

隧道的另一入口马西岭隧道(北),位于海军部西路附近的树林中,靠近兀兰关卡。这里的地势干燥通风多了。

这两个隧道入口处被树丛很好地隐藏起来,几乎与世隔绝,可能是历经 70 多年,隧道和里头的输油管仍保存完好的主因。

同行伙伴从马西岭隧道(北)入口走出来。

马西岭隧道(北)内部干燥宽敞。

 

油库储存的是军机燃油

由于95山头靠近三巴旺海军基地(军港),有人根据一张旧地图的标记,猜测是储存供英国海军战舰使用的地下燃油库,日后就这样以讹传讹。

根据近年来国家文物局(NHB)向英国取得的解密情报报告,其实是英国皇家空军部队,在1942年建造的军机燃油储备库。

废弃的油库并非只有英军使用过,日军占领新加坡后,把油库改装后供日本空军使用。文物局根据1944年的一张空中摄像图,显示油库装置的外观与目前相似,可见油库保存得相当完整。

马西岭隧道通往五个地下油箱,每个油箱长约 45 米,宽约 6 米。油箱上方的管道,供测量库存油量。

依据文物局的说法,2008年的时候,隧道仍有4个入口及3个出口,后来发现神秘人物用水泥把隧道的三个出入口和一个通风口封死。目前并不知道是谁做的,也不知道有何用意。

马西岭隧道(南)的测油管

 

海军基地的门柱

顺便一提,海军部西路的马西岭隧道(北)附近,有根隐秘的罗瑟勒姆门柱(Rotherham Gate),上世纪70年代初英军撤退后闸门废弃不用,逐渐被榕树团团围困。2021年到此一游,尚可看到石柱,两年后已被榕树完全吃掉了。

罗瑟勒姆闸门是军港西部的入口,另外两个闸门位于军港东部的三巴旺(Sembawang Gate)和坎贝拉(Canberra Gate),靠近三巴旺公园和船厂。军港沿着柔佛海峡海岸线兴建,全长约6.5公里。

1960年代的罗瑟勒姆门柱(Rotherham Gate)。Credit: Deret Tait

2021年的罗瑟勒姆门柱(Rotherham Gate)被榕树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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