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ne 20, 2025

赞美广场的希望之门(Gate of Hope)

对于19世纪来到新加坡的华人社群通过庙宇、社团和帮会互助求存,大家并不陌生。至于那个年代的新加坡,来自英国和其他欧洲地区的慈善组织则较少报道。

欧洲的工业革命缔造新贵和中产阶层,也有跟不上工业化步伐的边缘人,贫困交迫下出售灵魂,卖儿卖女。狄更斯的《双城记》称之为“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

天主教圣婴女修道院(CHIJ)是本地历史悠久的欧洲教会组织之一。在社会贫富两极化下,这些教会组织除了向欧洲在地的不幸人士伸出援手,也乘着季候风到世界各地传播宗教,设立慈善组织等,新加坡是其中一站。

典雅的赞美广场 (CHIJMES)乃Convent of the Holy Infant Jesus Middle Education Schools的简称。CHIJ就是天主教圣婴女修道院,MES代表曾经在这里落户的女校。赞美广场以小餐馆和露天酒吧为卖点,从前的院区保留为古迹,有圣婴女校(Convent School),圣尼格拉女校,消失的孤儿院,教堂和宿舍(古德威尔屋 Caldwell House),人文风貌浓郁。


(赞美广场的建筑外观古朴典雅,左方为古德威尔屋 Caldwell House。)

反映一代建筑潮流的古德威尔屋于1840年左右竣工,主人古德威尔(Henry Charles Caldwell)是位殖民地法庭官员。当年这类“新颖”的建筑多数出自爱尔兰人哥里门(George Coleman)的设计,古德威尔屋,附近的亚美尼亚教堂圣安德烈座堂都是哥里门的作品。

屋子落成十多年后,古德威尔面对财务困境,只好转售给法国Jean-Marie Beurel神父,三年后便回英国了。

希望之门(Gate of Hope)


神父买下屋子的目的是设立学校,让本地的女子受教育。当时,法国修女 Mathilde Raclot 和三位同伴在槟城创建的亚洲第一所圣婴女校已经上轨道。她们从槟城来到新加坡后立刻成立圣婴女校,十天内接收30名学生,其中包括16名孤儿。


(修女买菜后乘坐人力车回到孤儿院。摄于赞美广场展板。)

圣婴女修道院持续扩展,为孤儿兴建“弃婴之家”(Home for Abandoned Babies),直至1982年才停止运作。这些孩童来自穷困或破裂家庭,有些则因家长迷信而被遗弃,譬如虎女被视为不吉利,因此虎年出生的弃婴特别多。弃婴没有出生证,无名无姓,家长只是将他们放在修道院门外,有些放封红包在门口作为谢礼。早晨修女打开门,将弃婴抱入孤儿院,让他们有重生的机会。久而久之,面对维多利亚街的这扇门就成为希望之门(Gate of Hope)。

(赞美广场的历史遗迹“希望之门”,Gate of Hope。)

这些女孩子多数读完小学,课程包括烹饪、女红、打扫等,顺利修完中学的不多。

修女们通过唱圣歌、缝纫、庆祝会、到中央医院病楼当护士、照顾老人与孩童等活动来筹集运作资金。20世纪初,崭新的哥德复兴式教堂在原址屹立起来。

随着1942年二战蔓延至新马,约克山保良局的英国官员撤退,圣婴女修道院取代保良局的管理任务。没多久,日军政府解散保良局,女孩们分散到各个慈善中心。

日据时期,在军政府的安排下,40名修女带领着老师与孤儿,迁居至森美兰的马口(Bahau)。马口这个未开发的森林区是个传染病的温床,许多人受到病毒感染而去世了。


CHIJ创办圣尼格拉女校


随着华族社群越来越多, CHIJ收购隔壁的酒店(Hotel van Wijk),创办华文源流的圣尼格拉女校(1933年,原名维多利亚女校)。


(SMRT总部保留着圣尼格拉女校的外墙。)

为了吸引各族群不同宗教信仰人士,园区内可见到各类有趣的图案。譬如螺旋梯有回教的新月和星星,工匠施工时见到壁虎后,好玩的将壁虎刻在柱子上等。

女校触目所见的都是修女、女教师和女学生,卫生设施比较单一。后来有了男教师,尴尬的情况就出现了。幸好男教师不介意,需要上厕所的话便越过马路到首都戏院去解决。

1983年,政府收回CHIJ地段,圣婴女校搬迁至大巴窑,运作了半个世纪的圣尼格拉则搬迁至宏茂桥,两“姐妹”分道扬镳。


(圣婴女校搬迁至大巴窑一巷。)

顺道一提,19世纪法国人创建的教会包括CHIJ,天主堂(Queen Street,据说初创时由法国国王拿破仑二世拨款资助),圣约瑟教堂(Bukit Timah,为种植园的员工设立),善牧主教座堂(Victoria Street)。

善牧主教座堂是新加坡第一所天主教堂。早在1822年,莱佛士已经为善牧主教座堂规划地段(新加坡美术馆SAM的位置),1843年在目前的地段奠基,1847年由Jean-Marie Beurel神父主持开幕礼。

莱佛士女校


圣婴女修道院对面是1844年成立的莱佛士女校。1928年跟莱佛士学校分开后,搬迁至Queen Street 现在的SMU地段。

上世纪60年代,莱佛士女小跟附近的几所教会学校如圣婴、圣尼格拉、公教、英华(ACS)都是大热门,家长带着枕头、被、报纸和雨伞到校门外过夜,为孩子报名读书,70年代教育部推行抽签制,先到先得的机制画上休止符。我的邻居(李丽娟)和表姐(陈艳芬)都是莱佛士女小的学生,丽娟的堂姐妹们则多数在圣婴读书,教会的熏陶下,气质谈吐确实与众不同。



(圣婴女校的周会在教堂后面的草场进行。图片来源:NAS。)

丽娟和艳芬都没升上莱佛士女中,而是分配到Stevens Road 莱佛士女中校舍旁的安德逊中学(Anderson Secondary School)。她们获取入学通知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两所都是同等级的好学校,显然那时候在英校中已经有名校的分野。

无论如何,学校让女生有机会读书,学习家庭以外的知识,扩大视野,在重男轻女的年代开启了另一扇希望之门。


(SMU:莱佛士女校原址。)

相关链接

Tuesday, June 17, 2025

【958印象古早】三美光陶艺师细数家族近百年技艺——从亲手制砖筑龙窑到为李光耀总理做水缸 揭秘与“铀”的意外接触

作者:黄淑君
原文刊登于《8world 2025526

在新加坡,三美光陶艺承载着深厚的历史与故事。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盛产水缸花盆的岁月,到后来成为定制陶艺和教学的中心,它的发展历程独具特色。这份独特性不仅体现在其手工制品的精湛,更在于其背后那座传奇的龙窑。

 

龙窑的辉煌与精髓:自制砖块的匠心独运

三美光陶艺的创始人蔡应绍先生,是这座独特龙窑的灵魂人物。1938年,他带领约四五十名亲友和工人,耗时近半年建造了这座宏伟的窑炉。工人们分工合作,一部分人负责制作砖块,另一部分人则用这些自制的砖块搭建窑体。这种就地取材、自给自足的建造方式,不仅体现了当年的艰苦创业精神,也让这座龙窑更具意义。建成后,蔡应绍先生又花费了四年时间,不断调整烟囱位置和窑体斜度,将成品损耗率从高达一半降至惊人的百分之五。这座龙窑在随后的56年里,烧制出无数精美的陶器。

蔡叶甜和蔡树金姐弟从小就学做陶艺,目前两人都在三美光陶艺开班授课。

 

与建国总理李光耀的记忆

在三美光陶艺的历史中,还有一段与建国总理李光耀的特殊记忆。1963年,年仅5岁的蔡树金和7岁的姐姐蔡叶甜,有幸亲眼目睹了当时自治邦总理李光耀下乡访问的场景。他们的父亲作为基层领袖,负责接待了总理。在那个基础设施匮乏的年代,乡下地区没有电灯、现代卫浴设备,也没有柏油马路,人们的生活依赖水井和煤油灯。李光耀总理的到访,无疑为这片淳朴的土地带来了希望,也成为了蔡家姐弟心中珍贵的童年回忆。

1963年,年仅5岁的蔡树金和7岁的姐姐蔡叶甜,有幸亲眼目睹了当时自治邦总理李光耀下乡访问的场景。

 

意外接触:与的惊险一刻

蔡树金老师,作为三美光陶艺的传承者,在年轻时曾有过一段令人震惊的经历。他对陶土颜色的探索充满了热情,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买到了一种十分罕见的泥土。用这种泥土烧制出的陶器色彩异常美丽,但使用后,他的手部却出现了发红发痒的症状。他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过敏,直到一位外国教授见到后,发出严肃的警告:那是铀,你会有生命危险!蔡树金老师这才意识到,他接触的并非寻常的泥土,而是具有放射性的铀元素。这起事件发生在70年代中期,当时本地对泥土买卖的管制尚不严格,氧化铀仍可在市面上购得。这段经历揭示了早年陶艺工作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面临的危险。

尽管龙窑于19941028日被拆除,蔡叶甜说整整一周,父亲蔡应绍先生茶饭不思,心疼不已,但三美光陶艺的故事仍在继续。它见证了新加坡从乡村到现代化的变迁,也承载着蔡家人对陶艺的执着与热情。


【958印象古早】三美光蔡树金谈什么泥土适合制作陶器(三)

【958印象古早】三美光陶艺的蔡树金老师谈用了特殊泥土几乎丧命的经历(四)

【958印象古早】三美光陶艺1938年花了4年建成东南亚最长龙窑(五)

Friday, June 13, 2025

越战现场:古芝地道Cu Chi Tunnel

上世纪90年代在伦敦古老的剧院观赏《西贡小姐》(Miss Saigon),让我们深刻反思战争对人类社会造成的巨大创伤,普通人的命运被战争无情摧毁。战争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1975430日,越共解放南越首府西贡(胡志明市)。197672日,南北越正式统一成为现代越南。从1975年至90年代初,不愿接受越共统治的越南船民纷纷投奔怒海200多万人形成震惊全世界的难民潮, 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那几年是高峰期。

20243月底,距离越战终结已近半个世纪。胡志明市与新加坡一样,仿佛热浪迎面扑来,叫人焗得昏昏沉沉。虽然天不作美,与老婆大人来到胡志明市,怎么说都不应该错过古芝地道(Cu Chi Tunnel)。

古芝地道距离胡志明市西北方70公里,当局统计每年约150万人次前来参观牢不可破的地下堡垒,亦接待过多国政府和军队高级代表团。

古芝地道 Cu Chi Tunnel。

 

古芝地道战略意义

我们从越共的角度来看古芝地道。

古芝县军民从1946年到1968年,20多年来利用简陋工具,人工挖掘出抗战防御的地道。地道最初是为了抵抗法国统治,1955516日,最后一批法军乘坐登陆艇离开后,越南并没有迎来和平的曙光。

北越和南越之战,等同于冷战时期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战争。美国在越战中的基本政策是阻止北越南下,同时制止南方解放阵线的“叛乱”活动。1965年美国正式大规模出兵越南,出现美军在南方展开地面作战,同时只以空中力量轰炸北越的“南打北炸”局面。古芝地道是越共在南越抵抗美军的地下基地。

越战结束后,古芝地道修缮部分对外开放,让游客了解地道的结构,以及激烈战争期间军民的艰苦生活和战斗。站在战争现场,可以想象成千上万古芝军民不畏敌军袭击,日以继夜地全靠人力锄铲挖掘地道,用畚箕把大量泥土运走的景象。被美军轰炸炮击或坦克摧毁的道段重新开挖,彰显古芝军民坚忍不拔的抗敌决心。

地道入口。

古芝地道为越共发动1968年春节总进攻、1975年春禄战役(Battle of Xuân Lộc)两场主力战做出重大贡献。 话说越共与美军开战以来多场战役都节节败退,只有撤退逃走的份。1968年初,越共改变作战策略,发动春节总进攻,同时攻打几个美军占领地,并派出19人敢死队夜袭西贡(胡志明市)的美国大使馆,为越共创造心理优势,成为越战的转捩点。

随着美国国内反战浪潮日益高涨,美国总统林登·詹森(Lyndon Baines Johnson)支持率下跌,宣布美军将逐步撤出越南战场,并放弃竞选连任。

19754月春禄战役,是越战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战役。春禄是南越首都圈东边的重要目标,经过两个星期苦战,南越军抵挡不住北越攻势,春禄失守象征着通往西贡的道路从此门户大开,南越总统阮文绍因首都圈防卫漏洞引咎辞职,将政权交给副总统后流亡台湾。阮文绍交出政权9天后,南越向北越无条件投降。

白蚁窝般的土堆有个地道通风口。

 

地道的建造模式

最初的古芝地道由古芝县新富中和福永安两乡多个单独的地道组成,总长度为17公里。1960年以后,地道系统进一步巩固和扩展,形成四通八达,总长度250公里的地道系统和500公里外围战壕。

由于地道是在蜂窝土和粘土混合土壤区挖掘的,因此结构坚固结实,不易发生坍塌,足以承受50吨坦克的碾压和100公斤炸弹的轰击。

隧道地下分为三层,上层距地面约3米,中层约6米,底层深约810米,各层进口由秘密盖板分隔,通往地面的出入口盖板用树叶野草伪装,形成完整的地底村落。

通往地面的出入口盖板用树叶野草伪装。

中层的主道宽约6070厘米,高约8090厘米,仅容得下身材1.6米左右的人弯着腰通过。每隔一段就有一小段较宽的地方,让迎面而来两人侧身而过。此外地道内每隔一段就有极窄路段,把身材高大的美军堵住。如今隧道部分扩大,有些用灯光照明来方便游客。

地道一隅。

地道里布置好些机关,如布满竹尖桩的陷阱,阻挡敌人释放毒气的弯道等。地道内还有不同区域,包括食堂、会议室、救护室、放映室、游击队总部、学校、水井、厨房(无烟行军灶)、通往西贡河的脱险路,以及像蚂蚁窝的地面通风口等。

错综复杂的地道目前开放100公尺让游客体验。这段路宽度约 80 厘米,每 20 公尺有一个出口,若觉得不舒服,可从最近的出口离开。地道里全程弯腰前进,越往深处走,地道越狭窄,首 20 公尺还可以半蹲前进,到40 公尺时跪着前进,接着下来或爬行或匍匐前进。

完成100米的小小体验。

 

看不到越共,却到处都有越共

美军第一次踏上古芝,遭到越共和民兵激烈抵抗,因此形容这里是个"地下村庄""危险的秘密地带""看不到越共,却到处都有越共"….

看不到越共,却到处都有越共。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美军意识到古芝的所有战斗力量都来自地道工事,因此千方百计来摧毁它:

1. 水攻:1966 1 8 日至 19 日的“Operation Crimp”行动,美国出动 12000 名士兵,配合空军、炮兵和坦克,向古芝北部发起进攻。他们用机器向地道灌水,以为对手会狼狈地走出来。当美军发现离西贡河很远的许多地道口时,他们用直升机装载水桶冲向这些地道,可是水都被地面泥土吸收了。虽然美军摧毁 70 米长的隧道,整体破坏力不大。美军遭到游击队日夜袭击,1600人丧生,77 辆坦克和装甲部队被毁,84 架飞机被击落。

2. "下水道老鼠"sewer-cat):1967 1 8 日美军展开“Operation Cedar Falls”行动,3万士兵在坦克、装甲车、大炮和空军的支援下发动袭击,目标是摧毁军区的领导机关和主要部队。美军将古芝地道北部的Ben Suc 镇居民迁移到其他地方,使这里成为"自由破坏区"。当时共杀害 100 居民,1万人迁徙到集中营。一些参与行动的美军称此行动为“point-blank murder”(格杀勿论)。

美军“point-blank murder”(格杀勿论)。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美军使用B52 和其他军机进行空袭,用铀弹(Uranium bombs)烧毁数百公顷的森林和村庄,炮兵部队连续轰炸一个月,以便为美军建立作战基地。接着,600 名美军工兵组成的 "下水道老鼠"部队(每组4人)进入地道进行破坏。他们在地道转折点埋设地雷,并将电话线转移到地面顶部,然后引爆地道,不过最终美军还是被击退。

3. 贝吉犬(Beigie dogs):美军把约3000 只贝吉犬带到战场,这些狗接受过“特种兵”训练,对越共的气味特别灵敏。起初游击队射杀战犬,结果被美军发现行踪。后来游击队想到另一个法子,将干辣椒捣碎与胡椒粉混合,撒在地道内。贝吉犬受到气味感染咳嗽不止,同样让美军识破。后来游击队干脆披上美军的衣服,让贝吉犬分辨不出谁是敌谁是友。在贝吉犬攻击古芝地道的行动中, 300 只狗因患病和被游击队射杀而死亡。

4. 机动部队:美军动用数百辆坦克和重型车辆,计划将隧道连根拔起。每当车辆推土时,美军就向隧道内喷射化学毒药。有一次,美军罕见地将整条机密地道挖到地面,但不知道里面藏着许多士兵。傍晚时分,游击队员从这条保密地道钻出来进行反击,美军最终放弃此策略。

美军用战机喷射化学毒品,包括橙剂(Orange Agent)。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5. 破坏地形:美军多次利用播撒草籽来破坏地形。美国草播种后,下雨时迅速生长,一个月后长到 23 米高,而且非常锋利,使到游击队行动困难。美军从飞机上居高临下,看到游击队员便投炸弹。到了旱季,美国草都变黄了,火箭、炸弹、炮击使到干枯的草林熊熊燃烧,土地变得贫瘠,游击队的地雷阵被炸毁,越共没有地形供躲避,行军时在灰层上留下脚印。美军循迹而至,将地道大门摧毁,这是最艰苦的防御战。

美军的“胜利品”:一名被炸死的越共游击队员,以及用坦克拖着战俘致死。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美军展示他们的“胜利品”,战争遗迹博物馆称之为战争扭曲人性。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1968 年春,越共决定反守为攻,向美军西贡基地发起总进攻,击毁几乎所有美国人的重要目标,包括美国领事馆、电台、总参谋部、美国海军最高司令部机场等。

1975 年春,第 3 军团和其他主力部队聚集在古芝地道转战西贡,西贡的最后据点失守,1975 4 30 日上午 11 时战争结束。

美国海军陆战队在1968年的战役中,以坦克作为掩护,坦克上躺着一具美军尸体。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残疾人工艺中心:化学战争贻害无穷

前往古芝地道途中,我们在Lamphat Company Handcapped Handicrafts残疾人工艺中心停留,观赏用珍珠、蛋壳、沙粒等原始材料制成的漆画工艺品(lacquer painting)。

残疾人工艺中心的漆画工艺品。

工艺中心是由一位现居河内的前越南退伍军人发起的项目,成立初衷是帮助那些在战争中被橙剂(Agent Orange)贻害的人,让他们有目标、有理由在清晨起床。那些受化学战争感染的婴儿已经长大成人,与其让他们自生自灭或成为家人的负担,不如设立中心为他们提供一个去处,教导他们制作各种手工艺品,赚取一些工资,找回自尊和自信。

我在中心接触到“橙剂”这个名词,认识到它是一种含有大量毒素的化学除草剂混合物,越战期间美军大量使用它,结果引起莫大的人类祸害,几乎等同“种族灭绝”。

一名员工正在为漆画上色。

 

战争遗迹博物馆:了解橙剂祸害

结合胡志明市的战争遗迹博物馆(War Remnants Museum)所呈现的战争资料,古芝地道的抗美战争才算完整。

1967年的一场战役中,美军驱逐一名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孩子。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1968年越共发动春节总进攻前,北越胡志明主席向美国人发出一封电报:

To our American friends who are struggling for freedom, peace and justice against the war of U.S. Imperialism in Vietnam on the occasion of 1968 New Year

On the occasion of 1968 New Year, I wish you a Happy New Year.

Obviously, there is not any Vietnamese who has ever interfered in the U.S. affairs. Yet, more than half a million GI’s who have been sent to South Vietnam, along with over 700,000 troops from the puppet regime and allied countries, routinely killed Vietnamese people and burned down their cities and villages. In North Vietnam, thousands of U.S. aircraft have dropped over 800,000 tons of bombs, destroying schools, churches, hospitals, dikes and populated areas.

The U.S. Government forces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American youths into deaths and injuries in vain on Vietnamese battlefields.

The U.S. Government squanders tens of billions of dollars, which come from Americans’ sweat and tears, on the Vietnam War every year.

You are striving to call for an end to the U.S. war of aggression in Vietnam, and thus you are fighting for the just cause and supporting us.

We want independence, freedom and unification for our nation; we want to live peacefully and in solidarity with all the nations in the world, including Americans; therefore, the whole Vietnamese people are unanimously determined to fight against the U.S. Imperialism. We have been supported by friends from all over the world. We will definitely win, and so will you.

Thank you for supporting Vietnamese people.

Best Wishes,

Ho Chi Minh

我将原文翻译成中文:

1968 年新年之际,致那些为自由、和平与正义而斗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在越南的战争的美国朋友们。

1968 年新年之际,祝你们新年快乐。

显然,没有一个越南人曾经干涉过美国的事务。然而,被派往南越的 50 多万美国大兵,以及来自傀儡政权和盟国的 70 多万军队,经常屠杀越南人民,烧毁他们的城市和村庄。在北越,数千架美军飞机投下80 多万吨炸弹,摧毁学校、教堂、医院、堤坝和民宅。

美国政府迫使数以十万计的美国青年在越南战场上枉死枉伤。

美国政府每年在越南战争中浪费数百亿美元,这些美元来自美国人的汗水和眼泪。

你们努力要求结束美国在越南的侵略战争,因此你们是为正义而战,支持我们。

我们要民族独立、自由和统一,我们要与包括美国人在内的世界各国和平共处、团结一致,因此,全体越南人民一致决心与美帝国主义作斗争。我们得到了全世界朋友的支持。

感谢你们对越南人民的支持。

最美好的祝愿

胡志明

全世界卷起反战热潮。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美军参战至1971年期间,共发动将近2万次攻势,喷洒8000万升有毒化学物质,其中61%是橙剂。这些橙剂共含366公斤二恶英(dioxin),造成2万多个乡村,超过300万公顷土地受到严重破坏,约占南越总面积四分之一。其中86%污染区被喷射超过两次,11%超过10次。

一名越南妇女带着孩子从河中逃离美军烽火。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美军喷洒的其他除草剂包括白剂、蓝剂、粉红剂、绿剂和紫剂,以圆桶外部的颜色条纹命名。所有颜色的化学物都含有二恶英。一些科学家认为只需要85克二恶英便足以毁灭一座800万人的城市,等于今天的胡志明市。

480万越南人受到橙剂的威胁,其中超过300万名确诊受害者。根据各个研究机构的报告,橙剂对人体造成的严重伤害,包括皮肤癌、皮肤和肝脏问题、甲状和糖尿病、呼吸系统不正常、血液循环、消化、内分泌和神经系统失常;基因和染色体突变,造成出生缺陷和生殖并发症等,受害者一出生就残废、瞎眼、聋哑、痴呆、神经失常、患癌、变形等。目前,越南的受害者已经蔓延到第四代。

一些受到化学物质感染的受害者。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橙剂于 1970 年代结束生产,现已不再使用。当年美军为了方便运送,将承载橙剂的55加仑(约210升)墨绿色圆铁桶中间涂上橙色条纹,因此得名。橙剂主要制造商包括陶氏化工(Dow Chemical)、孟山都(Monsanto)、钻石三叶草(Diamond Shamrock)等。战争结束之后,越南出生的许多畸形婴儿以及出现的许多怪病与此有关。

一些受到化学物质感染的受害者。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曾经在越南服役过的美国退伍军人亦受到毒害,患前列腺癌、肺癌、结肠癌、肝癌、白血病、淋巴瘤、神经、消化、皮肤和呼吸系统等疾病的比率增加。除了肝癌,这些都是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已确定可能与暴露于橙剂有关联,其中以飞机和直升机的人员、陆军防化部队成员、陆军特种部队成员、清除基地周边美国海军、河流作战人员可能遭受到最严重的污染。参战的其他国家盟军亦不可幸免。

19761210日,联合国大会通过《禁用改变环境技术公约》(Convention on the Prohibition of Military or Any Other Hostile Use of Environmental Modification Techniques, ENMOD),该公约禁止任何技术用于改变地球的生物群体的组成或结构,严格限制除草剂的大量使用。 

橙剂受害者Tran Thi Nhung 于2023年大学会计系毕业时与同学们合照。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奥巴马政府参与善后

奥巴马(Barack Obama)担任美国总统期间,美国和越南合作清理岘港国际机场的部分有毒化学品。岘港是该化学品的主要储存地,这是美国政府首次参与清理残留在越南的橙剂。奥巴马政府也参与协助受橙剂影响的越南人和小孩,希望越南人能够使用更多属于他们的土地,可以好好地生活。

多年来,美国也只有奥巴马总统对越南做出些比较有意义的人道主义的事。无论如何,一场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的17年战事,共800多万美军参战,所投下的1400多万吨弹药是二战的三倍,300万越南人遭杀害,200万人受伤,30万人失踪。单方的化学战争,造成300万橙剂受害者,四代人之后苦难还没结束。这些令人咂舌的数据,已经在越南留下永恒的创伤。

摄影师Nick Ut (Ut Cong Huynh) 的越战照片,1972年获得Pulitzer新闻照片奖。当时九岁大的女童被炸弹严重烧伤,裸着身体边跑边哭叫着“烫啊!烫啊!”女童名叫潘金福(Kim Phuc),1986年获准到古巴留学,Nick Ut 找到古巴來,探望他当年救过的小女童。2013年3月29日,Nick Ut 将此照片赠送给战争遗迹博物馆。摄于战争遗迹博物馆。


相关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