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ne 29, 2018

阿笔的Jalan Buey

“从前”的民宅


上世纪60年代读小学的时候,同学们多数居住在新加坡河畔的店屋,昵称“七十二家房客”,房间以木板相隔,大家共用厨房与厕所。少数较富有的则居住在排屋或独立式洋房。

上世纪70年代读中学的时候,更多同学来自政府组屋,较远的有红山、惹兰勿刹、芒加脚等,反映了市区外围住屋的变化。

同样是上世纪70年代,在新加坡工艺学院读书的时候,同学来自全岛各地,除了居住在店屋和组屋外,有来自裕廊、林厝港、蔡厝港、巴耶里峇、后港、义顺、樟宜等乡村的,还有来自德光岛的居民。那时的组屋区称为新镇,有工院附近的金文泰新镇、发展得较完善的女皇镇、新颖的大巴窑新镇等。

由于我属于“七十二家房客”的一份子,去到同学的高楼作客,总觉得组屋的格局很好,爬得高望得远,又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最低限度不需要跟其他房客抢厕所。去到乡下的同学家,则觉得除了有客厅有房间外,屋外还有活动的空间,鸟语花香,鸡犬相闻,还可接触泥土的地气。

说起来就是“山顶”(乡村)、坡底(市区)和新镇各有千秋。如今多数人居住在组屋,乡村和店屋居民差不多绝迹了。这就是一代人基本生活面貌的变化。


阿笔的乡居记忆


卓孙笔(阿笔)是我40年前新加坡工艺学院的校友,今年初在他的家新年团聚,谈开来后他传了一些老照片,重现蔡厝港乡村住家的风貌。

蔡厝港曾经是个河道港区,早期的居民可能是潮州人,在这里种植,通过河流将产品运输到港口。这里也是老虎出没的乡村地带,1930年代的最后一只老虎被村民捕杀后,新加坡再也没出现过森林猛虎了。随着甘榜一个个消失,昔日蕉风椰雨的蔡厝港披上新装,成为现在的蔡厝港镇,住了约17万组屋居民。

阿笔过去住在蔡厝港路13英里的Jalan Buey。这个地区直到1989年才被征用,成为格兰芝高速公路(KJE)的一部分。那里附近有Jalan Tapisan和Jalan Lekar,作为 寻找消失的Jalan Buey的标志。Buey可能源自马来文Buih,泡沫的意思。


(典型的乡村华人屋子。图片来源:卓孙笔)

阿笔一家十口的家是木板锌板屋,屋前露台有洋灰矮围墙,大门有铁闸,屋顶和木壁间刻意留下通风口。这是过去甘榜的华人屋子普遍采用的建筑格式。


(记得当年年纪小:洋灰围墙上留影。图片来源:卓孙笔)


(记得当年年纪小:洋灰围墙上留影。图片来源:卓孙笔)

屋子里有个小客厅,洋灰地板铺上漆席(vinyl sheet),客厅摆了一张共用的小桌子,吃饭的时候就将桌上的书本杂物搬开。兄弟姐妹们围着桌子,有时静静地做作业,有时向大哥大姐请教,时而发生口角,反正打虎不离亲兄弟,共同使用的空间有许多温馨的回忆。


(铺上漆席的地板。图片来源:卓孙笔)


(做功课。图片来源:卓孙笔)

屋前的空地可大了,左边是铁篱笆围成的鸡寮,右边则是晾衣服的空地,还有自建的篮球架。他们曾经在屋后左下角挖了个放粪桶的小洞,建成后发觉粪桶的卫生问题相当棘手。除了又脏又臭之外,屎壳郎(粪虫)在桶内爬行,青头苍蝇在粪堆尝完美食后意犹未足,到餐桌上吃第二顿。当时找不到工人挑粪,自己处理的话又麻烦又不卫生,使用了一陣子就索性不用,在屋后建了间“厕所”。所谓的厕所就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空间,完事后将夜香冲到厕所外的粪坑,满了就用泥土盖起来,挖过另一个粪槽粪坑。


(篮球架下。图片来源:卓孙笔)

毕业后,阿笔在附近SAFTI当兵,受训时还在住家附近topo(行军)。由于对地形了若指掌,甚至可以带着队友回家小休。“兵头”(长官)在目的地等候,见他们行军精准快速,还赞赏有加呢!


(生日快乐:屋子的另一角。图片来源:卓孙笔)

乡村是行军的场所


那个年代的军训地区跟平民住宅重叠是颇常见的,虽然兵头说不准干扰居民,但更多时候是乡间杂货店老板看到阿兵哥来了,立刻打开大雪柜,可口可乐加盐、七喜(7-up)、绿宝(green spot)等成为抢手货,兵头也有一份。

居民仿佛有一份课程表,知道阿兵哥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最好是委派家中的美眉上阵,或骑着脚车,或骑着摩多,到休息站兜售。阿兵哥在军营呆久了,每天对着清一色的室友,看到美眉不禁眼前一亮,经不起甜言蜜语,趁机上前搭讪,塑料袋饮料和小食霎那间就销个精光。美眉开心地抛个飞吻绝尘而去,徒给阿兵哥留下无垠的思念。

难以想象的是如今谈起这些眼前事,其实是约四十年前发生在乡村的陈年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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