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ne 12, 2020

柔佛编织廊: 古老的织布手艺“宋吉锦” Songket at Galeri Tenun Johor

新加坡人喜欢到槟城乔治市与马六甲度假,这两个前海峡殖民地古城成功申遗,于2008年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

马来西亚国库控股旗下Think City主导 “打造有活力的遗产城市”,之前参与乔治市的文化传承,长堤对岸的新山是接下来的重点项目。最近我跟Think City交流后,对于结合古老建筑与传统作业,为新山赋予持续生命力充满期待。

新山市中心纱玉河两岸有400多座旧店屋,其中91座被归纳为富有文史价值的受保留建筑,接下来将会进行修复工作。纱玉河西岸的文化遗产有陈旭年街、小印度与新山华族历史文物馆;纱玉河东岸则有关卡旁的黄亚福街,昔日的甘榜黄亚福和正在重新规划的广肇文物馆。


(新山市中心纱玉河两岸有400多座旧店屋,其中91座被归纳为富有文史价值的受保留建筑,接下来将会进行修复工作。)

较少人知道的是几分钟车程外的柔佛编织廊(Galeri Tenun Johor),正在复兴柔佛的传统织布手艺 “宋吉锦” (Songket)。相信假以时日,新山将发展成为另一个知性感性并蓄的文化老城。


宋吉锦从王室走入民间


新山与新加坡有一段密切的渊源。1840年代,在新加坡居住的天猛公达因依布拉欣发出港契,号召本地华人到柔佛海峡对岸垦荒,沿河种植可供揉皮染色的甘蜜,运往新加坡河出口。

依布拉欣的儿子苏丹阿布巴卡在直落布兰雅的天猛公村落出生,受到英国人的眷顾,自小接受母语与英文教育。1860年代阿布巴卡继承父业,将行政办公室迁至开发成型的新山。柔佛的宋吉锦,就是沿着阿布巴卡这条线路发展起来的。

宋吉锦是一款传统手编布料,明显特征是丝绸、棉或人造纤维上编织金线图案。一匹两米半长的宋吉锦价格从数千令吉至两万多令吉,纯手工制作期两到三个月。宋吉锦的主要生产地为彭亨、吉兰丹与登嘉楼,柔佛地区以麻坡的格子布闻名。

约300年前,宋吉锦已经成为马来群岛王室选用的布料,缝制成仪式场合与节庆礼服,此传统延续至今。过去这类昂贵的布料只有王室贵族才买得起,一般人只在行婚礼时才租套宋吉锦,当一天皇帝皇后过过瘾。现在一些有经济能力的马来人会购买宋吉锦制成的传统服装,穿着过开斋节或出席婚宴

宋吉锦是“国际化”的制成品,据说这类传统编制手艺源自印度,经印尼传入马来半岛。原料方面,丝绸从中国进口,金线来自印度。从前用来编织宋吉锦的都是丝绸与金线,现在有些金丝是丝绸与棉线的集成品,价格相对廉宜些。

编织布匹之前,女工先准备好线卷,安装在织布机的末端,然后用棉线和木条固定宋吉锦图案,再用推木把金线打进布里。传统织布机必须手脚并用,一线一线地编织,每一线都是细密灵巧的手艺,凸显传统马来社会以手工编制布匹的智慧与耐心。


(女工正在准备线卷。)

(织布师手脚并用,一线一线地编织,每一线都是细密灵巧的手艺。)


柔佛的马来传统服装另有乾坤


宋吉锦的马来文Songket出自“sungkit”(勾),寓意制作时必须勾着一组金线。制成的男性服装有长袖恤衫、长裤与罩在腰间的短纱笼(sampin),女性则为长袖衬衫与纱笼。


(结合马来传统宋吉锦与日本传统草木染技术的制成品。)

在柔佛编织廊的文化官Shafie的带领下,我得以零距离观赏与触摸当地的马来传统服装。细分之下,男装称为Baju Melayu Teluk Belanga,女装为Baju Kurung,由苏丹阿布巴卡将它们普及化。男装沿用新加坡的地名直落布兰雅(Teluk Belanga),代表阿布巴卡成长的地方。

男装上衣有5粒纽扣,提醒信徒遵守回教五功 “念、礼、斋、课、朝”,即表白自己的信仰,每日礼拜五次,斋戒月禁食,定期捐献,以及至少到麦加朝圣一次。王室的上衣则有7粒纽扣,凸显其崇高的地位。


(男装上衣有5粒纽扣,提醒信徒遵守回教五功。)

根据Datuk Dr Ramlah Adam的《翁嘉化传》,巫统创建人拿督翁嘉化(Datuk Oon Jaafar)的父亲是一名优秀的织布师,19世纪中叶已深受苏丹阿布巴卡器重。这也是柔佛织布业的最早文字记录。

二战结束后,苏丹阿布巴卡的孙女Tengku Ampuan Mariam从彭亨回到新山,凭她在彭亨推广宋吉锦织布所累积的经验,创建柔佛编织之家,维持30多年后结业。

柔佛的宋吉锦与苏拉威西的玛加沙(Makassar)相似,具有强烈的武吉士人元素。原来三个世纪前,一组玛加沙的武吉士人前往彭亨定居,缝制多款手工精美,图案典雅的衣服,因王室通婚而将祖先的技艺传入柔佛。

顺便一提,柔佛编织廊原为苏丹阿布巴卡的女儿东姑法蒂玛皇宫(Istana Tunku Fatimah),后来让给她的女儿Tengku Ampuan Mariam居住,这栋超过一个世纪的别墅本身就是融合马来、华人与欧洲文艺复兴风格的特色建筑。


(柔佛编织廊原为超过一个世纪的东姑法蒂玛皇宫,是一栋融合马来、华人与欧洲文艺复兴风格的特色建筑。)

最近,马来西亚元首后东姑阿兹礼,也是前柔佛公主直言自己身上流淌着黄姓广东人的血脉,年轻时酷像甄妮,常被朋友昵称Jenny Tseng(甄妮的英文名),可见柔佛王室的多元性。


(马来西亚元首后年轻时酷像甄妮,常被朋友昵称Jenny Tseng(甄妮的英文名),可见柔佛王室的多元性。图片来源:中国报。)


日本的“草木染”与传统马来服装擦出火花


柔佛编织廊的特展呈现日本天然染料技术,称为“草木染”。这些从植物提炼出来的天然色素与宋吉锦结合,愈显绚丽缤纷。

日本研发了数十种天然植物染料,泥土、芒果、莲花、洋葱、紫胶、黄豆、小麦、郁金香、罗望子种子,桃花心木皮、槟榔叶、苏木等都可提炼不同色彩,譬如黄豆与小麦制成黄色,苏木树的芯材染出鲜红色。日本的传统蓝染工艺特别出色,被冠以“日本蓝”(Japan blue)的雅号,那一抹让人沉醉的靛蓝色泽,是从蓼蓝的叶子提取出来的。


(日本的“草木染”从植物提炼出天然色素,制成缤纷的染布色泽系列。)

数千年来,各朝各代早已使用植物染色。19世纪工业革命后,虽然化学染料取代传统作业,日本还保留着祖传的植物染织工坊,为传统文化赋予传承和发扬的意义,体现古人与大自然和平相处,珍惜自然界的生活态度。草木染与宋吉锦的异地传统文化结合的内涵,值得我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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