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anuary 06, 2012

从1949延伸......(二十四)泰麟之过番客

多两个星期又是另一个农历新年,问起在“中国中医”服务的美玉去年回天津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新年长假,今年还会去不。她说今年在新加坡跟朋友过年,不回了。
近年来接触了好些新移民,有的有高等学历,有的有特殊技能,有的持工作证,找到如意郎君,嫁人后成为狮城媳妇。他们的共同点是告别成长的家园,离乡背井,到一个陌生叫做新加坡的小地方寻找出路。每一个背影都怀着一个梦,每一个背影都在找寻一片心目中的蓝天。

想起童年时代所见过的许多熟悉的妇女的背影,她们也怀着各自的梦想来到新加坡,直面人生一辈子后,各有各的晚年。就在这来临的农历年前后,用六个篇章来记载一段我不想消失在记忆中的往事,作为对这群寂寂无名的过番客不曾忘却的纪念。

泰麟看1980年代新广拍摄的连续剧如雾锁南洋、红头十(红头巾)等都感触良深,剧中人的穿着装扮属于他还是新客的年代,梳着长辫子的妈姐和挽起云髻的自梳女,曾经热情地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使他融入人地生疏的新环境,他们是今天的新移民的民装版。

(豆腐街是红头巾的集聚地。c.1956)

泰麟说红头十是非常合群的一群。晚上经过豆腐街(Upper Chin Chew Street,现在的芳林苑所在地),她们聚在一起纳凉,同声同气,谁失业需要工作、谁被欺负等都会得到照应。我也记得这群来自广东三水,自食其力,勤奋盖起华厦千万间的女工口操着熟悉的语言,穿梭在我童年生活中。她们是新加坡三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从殖民地到自治、从独立到经济腾飞的经典人物,身穿蓝布衣黑裤,头裹红巾是她们鲜明的形象。泰麟就亲眼看着这群三水女工一级一级的把一担担泥沙运上楼,建起1955年落成的的亚洲保险大厦(Asia Insurance Building),二十层楼高的亚洲保险大厦是新加坡最高的建筑,当年红灯码头最辉煌的海岸线。

1973年市区重建,辛勤劳作的三水女工搬离豆腐街,成群结队红巾蓝衣黑裤的景观消失了。红头巾制造历史,却又随着时日变迁,逐渐在被遗忘的历史洪流中终其一生。

(红头巾就是建筑女工,多数来自广东三水,1930至1970年代兴建广厦千万间。)


(1955年落成,20层楼的亚洲保险大厦是当年最高的建筑,是红头巾的经典贡献。)

(兴建中的亚洲保险大厦,右方是海洋大厦。c.1950s)

(红灯码头的风景线。c.1960s)

新移民是近年来才崛起的新名词,以前念书的时候从没听说过。在更早的年代,刚到新加坡的侨民称为新客,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没用过这个词汇。成长的年代就处于新客与新移民的夹心间。虽然在学校没读过新客,但在童年时听泰麟和他人聊天,常听到这个词汇,久而久之也明白新客的含义。新客会变老,结婚生子,落地生根,迎接另一批同乡人,新加坡就是这样一个由各族移民一步一脚印所组成的社会。
19世纪初,从中国南方沿岸城市南下到南洋的过番客即使落地生根,也不称为移民,或许在那时代还没有移民这个词。过番客南下,有哪个不是带着几时能够衣锦还乡的心情?有多少人会想到在南洋落地生根,在番邦终老?

(早期中国移民多数来自东南方)

上世纪的马华文学,记载着新客饱受欺凌的辛酸与奋斗圆梦的快乐,马华文学常用“过番客”、“番客”、“水客”、“返唐山”等词汇,他们跟新客之间有何关系呢?
古代的中国称外国为“番邦”,所以出国便成为“过番”,归侨则称为“番客”,番客回国便称为“返唐山”。当番客初到新加坡,属于新到的过番客,也就是“新客”了。至于“水客”,他们是随轮船往返中国与南洋之间的水手,专门为华侨捎银带信,是沟通海内外的桥樑。
事实就是这么奥妙,好多过番客就这样在异乡寻得另一种气候,另一种土壤,留下来了。他们把老婆孩子带过来的也有,在南洋另起一头家的也有,两三代人下来,已经不是过番客,也不是新客老客,而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迈入21世纪,掀起移民热潮,有人要移,有人要收,世界各国天天在上演更换国籍的宣誓仪式。新加坡需要新移民来带动经济,处理手法不妥当下,新移民抢饭碗的民怨也在20115月的新加坡全国大选中拉低了当政50年的PAP的选票。今天的新移民所遇到的问题肯定和先辈不一样,新加坡常年接受新移民,但一场大选的结果凸显平衡新移民和照顾当地人的重要性。 
美国政治学家Robert Putnam认为,一个多元人口与文化的社会,通常会影响社会团结及社群间的信任,减低凝聚力;即使是同属一个种族,也会缺乏信任。他将社会资本分为两大类:契结资本(Bonding Capital)和桥接资本(Bridging Capital)。当你和同样年龄、同种族、同宗教的人在一起来往的时候,就形成了契结资本;如果你和不同种族、不同年龄、信仰和背景的人来往,就形成了桥接资本。在一个多元文化、种族的社会,桥接资本是社会安定凝聚力的基石。
新加坡人大多数是移民的后代,习惯在多元化的社会生活,如果不是平衡功夫有严重偏差,他们不会对外来移民有强烈的排斥。如何让新移民与新加坡社会建立起彼此的信任,不是一朝一日,通过人民协会刻意主办的很官方、很形式化的活动,或是通过总理部长前资政几句话便可以解决的。

(泰麟:童年的池塘与小径依旧在,几度夕阳红?2004)

(泰麟:童年的小石屋。1993)

泰麟说在他的年代,融入社会的方式主要有两个方式,一是通过宗乡会馆,有同乡人照应,安顿下来;也有人被私会党招募,加入黑社会,难以翻身。他很庆幸获得同乡的妈姐的眷顾,才能够离家40余年以后,以番客的身份返唐山,找回童年的池塘与小石屋。

6 comments:

红菇 said...

小时候曾见过这些“红头巾”,可惜,当时年幼不懂事,对他们没什么印象。后来从一些纪录片,才对她们肃然起敬。

平阳居 said...

序幕已引人入胜,期待续集。。。

KL said...

噢,李小傻在流冷汗了。

Anonymous said...

从你 WordPress 的新家转到这里来看看。链接成功!你觉得“过番客”、“番客”这些词儿,在中国的词汇里,现代人(尤其是年轻人)还熟悉吗?在中国文学史里,这些词儿还容易引起共鸣吗?

KL said...

玉云,有一批年轻人和新移民对于“过番”还是兴致勃勃的。有泥土、有水分、就有希望。

Anonymous said...

引用原文:“迈入21世纪,掀起移民热潮,有人要移,有人要收,世界各国天天在上演更换国籍的宣誓仪式。
新加坡需要新移民来带动经济,处理手法不妥当下,新移民抢饭碗的民怨也在2011年5月的新加坡全国大选
中拉低了当政50年的PAP的选票。”
自从中东与非洲难民危机与美囯特离譜总统上台以來,英美加澳紐与歐盟各囯已更近一步収緊移民政策。
21世紀以來,行动党得票率每下愈況,除了“民怨”外,更重要的是“新”移民对各種“謠言不軽信,什至反感
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