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September 20, 2019

蒲罗中是不是古代新加坡?

原文刊登于《联合早报》(交流站)2019年9月16日

新加坡旅游局官方网站 以公元三世纪的中国史料曾将新加坡描述为“蒲罗中”,作为新加坡的简介。

关于蒲罗中乃新加坡的古名,相信源自前南洋大学许云樵教授。许教授于1970年曾经跟持相反看法的前新加坡大学的饶宗颐教授,以及南洋历史学者陈育菘先生,在南洋商报展开长达9个月的笔论。当时能提供辅助的国外文献不多,三位学者的治学精神,为我们留下学习的模范。[1]-[6]

中国史料中的“蒲罗中”源自三国东吴,孙权委派朱应、康泰等人出使扶南。中国官员的见闻记载在已经失传的古书《扶南土俗传》,今天所能阅读到的《太平御览》、《水经注》、《通典》等书籍,在转抄《扶南土俗传》的条文时,是否有疏漏就不得而知了。相关的三段文字包括: 

1. 从扶南发,投拘利口,循海大湾中,正西北入,历湾边数国,一年余到天竺江口。

2. 拘利正东行,极崎头海边有人居,人皆有尾五六寸,名蒲罗中国,其俗食人。

3. 拘利东有蒲罗中人,人皆有尾,长五六寸,其俗食人,按其地并西南蒲罗,盖尾濮之地名。

一般认为拘利乃登嘉楼的朱盖(Cukai)。由于“蒲罗中国”位于拘利“极崎头”,许教授推断“极崎头”乃马来半岛的尽头,蒲罗中则是Pulau Ujong(尽头的岛屿)的对音,所以指的是新加坡。不过许教授并没有解释地理上,新加坡在拘利的南部,而古书所写的蒲罗中国却在拘利的正东。

关于对音,南海各国古史渺茫,除了越南,其他各地受到印度文化的影响,没有完整的正史记录。因此,古代南海地名必须借助中国古籍,而中国对地名的记载通常是将当地的土音转译为中文,对音就成为考据地名的工具。不过最大的疑问是:

1. 三国时期,本地的马来语还没成型,我们是否能以今天的马来语Pulau Ujong来诠释18个世纪前所使用的“本地”语言呢?

2.《扶南土俗传》所记载的应是扶南的风土民俗,中南半岛同样有极崎头、海边与小岛,因此拘利和蒲罗中国指的是扶南一带还是另有所指?

现代资讯比起半个世纪前的笔论的年代发达得多,西方的科学化制图法可以辅助中国文献,譬如国家博物馆历史馆入口处所展示的东印度地图就可提供很好的参考。这幅地图取自1570年出版的《世界概貌》,由佛兰芒(古荷兰)制图者亚伯拉罕·奥特柳斯汇编。

该图在中南半岛的“极崎头”标出Coral 和Pulocondor两个重要的地标,它们除了跟“拘利”与“蒲罗中国”音似外,地理位置上Pulocondor(蒲罗中国)刚好就在Coral(拘利)正东。《扶南土俗传》所记载的,更有可能是名正言顺的扶南地区。[7]


(1570年《世界概貌》,越南版图上的Coral 和Pulaucondor,语音上就是“拘利”与“蒲罗中国”。)

[1]饶宗颐,“新加坡古代名称的检讨---蒲罗中问题商榷”,《南洋商报》1970年1月1日
[2]许云樵,“蒲罗中问题的再商榷”,《南洋商报》1970年1月25日
[3]饶宗颐,“蒲罗中问题续论”,《南洋商报》1970年2月8日
[4]许云樵,“蒲罗中问题赘言”,《南洋商报》1970年3月1日
[5]陈育菘,“建国至上,学术至上---我对蒲罗中问题的看法”,《南洋商报》1970年6月7日
[6]许云樵,“詹詹小言谈学术---答陈育菘先生建国至上,学术至上”,南洋商报1970年9月16日
[7]扶南为现越南的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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