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规模的国际难民而言,新加坡人一般上比较熟悉的是横跨1970至1990三个年代的越南船民。新加坡曾经伸出人道主义之手,在国际社会的人道救援上对路过的船民贡献了一臂之力,是一段足以自豪的史迹。至于在陆路上逃难的缅甸难民,由于事不关己,可能就没去注意。
缅甸跟新加坡一样,曾经是英国殖民地,不同之处是英国人占领新加坡是通过智取,占领缅甸则是通过掠夺。自1948年缅甸摆脱英殖民地独立后,缅甸境内的少数民族纷纷要求独立,但都不得要领。到了1980年代末,居住在泰缅边境的喀伦族(Karen)跟缅甸军政府发生武装冲突,许多族人逃到泰国的边境地区设立难民营,总难民人口估计从早期的三万人(主要是喀伦族人)逐年递增至三十万左右(包括其他缅甸族群)。
喀伦族约占缅甸总人口(五千万人)的7%至10%,是继缅族和傣族(禅族)之后的第三大种族。在泰缅寮金三角地带号令傣族军队二十年的一代毒枭坤沙(張奇夫)便是华人与傣族人的后裔。
难民在泰国境内属于在人道主义管制下的非法移民,缅甸不允许这群逃亡到外地的族人回国,所以这些难民是两头不着岸。虽然泰国政府设立了指导原则,让学校接受小难民读书受教育,但一方面许多当地学校还是实行严厉的管制,另一方面许多小难民的家庭也负担不起读书的费用,选择放弃上学的机会。
(长颈族(long neck Karen)村里的小朋友)
喀伦族中有一支称为巴东(Padaung)的小族群,俗称长颈族(long neck Karen),他们居住在泰国北部清莱的湄宏顺府(Mae
Hong Son),保留着本身的语言和传统。长颈族最为人乐道的习俗是套在女人脖子上一辈子的铜圈。在湄宏顺,大约六百名长颈族人将生活的小村落开辟成收费的长颈村旅游景点,在大自然风光与传统山区木屋中,以独特的长颈和经营亲手纺织的刺绣来自给自足,不需要泰国政府额外的财政援助。虽然他们是非法移民,却能够在泰国立足,日子比其他部族的难民好过得多。
传统上,长颈族觉得女子的颈项越长越美,所以女孩在五岁左右骨骼开始发育的时候便套上铜环,日后随着年龄逐渐增加,直到长到青春期,身体完全定型为止。环环相扣下,最多可以套上二十多个铜环,加在脖子上的重量可能超过十公斤。
(传统上,长颈族觉得女子的颈项越长越美,所以女孩在五岁左右骨骼开始发育的时候便套上铜环)
(传统上,长颈族觉得女子的颈项越长越美,所以女孩在五岁左右骨骼开始发育的时候便套上铜环)
在畸形的压缩下,长颈女的颈项似乎比一般人长了许多,但这只是视觉上的假象,实质上这些铜环的重量长期压迫着锁骨和肩骨,使到这些骨头变形下陷,简单地说就是通过铜环的重量将肩膀压低,脖子看起来就伸长了。
(套在颈项一辈子的铜环)
长颈族女子终生都套着铜环,睡觉也只取下后面的竖环,洗澡的时候由几个人互相帮助,用草药在铜环和脖子间搓洗。脖子痒起来也不像一般人那样用手去搔痒,必须用一根长羽毛伸入铜环与脖子缝隙之间。天气热的时候,铜环特别容易吸热,对女孩子来说就更加辛苦了。
传统上美丽的颈项是隐秘的部分,是不随便“裸露”的,只有在结婚、生子、去世或是医疗需要的时候才把铜环取下。
对于这种套铜环长颈的习俗,历史学家和民俗学家众说纷纭。长颈族人相信男人是龙,女人是凤,龙凤是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因此族人都追求成龙成凤。女人的锁骨压低后,颈项看起来长长的,而且微微前倾,就像神鸟一样,加上她们的民族服装,整体看起来更像凤凰腾飞的姿态。还有另一个传说,以前居民惹怒了神灵,神灵就派了老虎来吃女人,所有女孩从小就必须套上铜环来自卫;当然最合理的解说是保持族群的认同感。
当长颈族的小姑娘在泰国学校上课受教育,多接触外界人士之后,已经慢慢抛弃枷锁,不再套铜环。放弃了这个老祖宗遗留下来的风俗,是否等于放弃日后吸引游客的旅游生计呢?当有那么一天,难民问题得到妥善解决,生计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长颈族姑娘也乐意跟来客合照。旅游的收入是她们的经济来源)
联合国难民署认为应该让这些喀伦族群在第三国定居,成为当地公民,就像当年的越南难民一样。泰国当局拒绝这个构思,认为他们只是“经济移民”(economic
migrant),而不是真正的难民,所以他们的活动只能够局限在现在的长颈族村落里。
(长颈族村落入口处的餐厅)
(长颈族村民的住宿)
在一些人道主义者眼中,长颈族村落就像动物园,长颈姑娘就像动物般被人任点任看任拍,付费进入长颈村等于鼓励年轻女孩子继续这种畸形的做法,出发点只是为了赚钱演一出戏而不是维护文化习俗。不过,如果游客不深入长颈村,不购买价廉物美的制成品,长颈姑娘就没有收入,无法通过正当的手法维持生计。这是一个哲学上的灰色地带。
在个人的能力范围以内,我选择活在当下,到长颈村参观,购买心仪的手工艺品。至于更大的救援范畴,就让联合国去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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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李先生您好,
先生的這篇遊記喚起04,05年歲末兩次路過長頸族景區的紀憶;兩次都沒進村。也不是人道主義那樣的大議題,只是不忍見小妮子為幾個錢引頸架顱,下意識地避開,以求心安,俗人之道耳。據說長頸族原住在緬甸境內,因族群間的爭鬥逃入泰北;也聽說長頸風俗已寂滅多時,甚至連長頸的意義和出處都說不清楚,逃入泰北的長頸族婦人卻一時成了觀光寵兒,泰北一些有〝眼光〞的商人就把長頸族〝圈養〞起來,遂成觀光景區,說起來是有點動物園的意味;尤其看那少女、小女孩為幾個錢架起頭顱毀了一生,讓人痛心,想想那叫不叫出賣肉體?要真能探訪緬甸境內的原長頸族部落,則有不同的意義,那是人文旅遊、是民俗探究,很值得提倡。先生博文裡的長頸族竹篾樓房某倒宿歇了兩宿,半夜裡大壁虎的叫聲亮極了,那東西要是在漢人區怕長不了那樣大,早被壯陽滋補掉了。湄宏頌東部倒有個很值得探訪的山區,就是柏陽書裡提到的孤軍遺臣村落,也是真正的金三角區。金三角綿延數百公里,能探訪的只怕局限美斯樂一帶,其中義民紀念館值得一遊,看看孤軍如何在那極惡劣的山區存活下來,如何助泰方剿共以性命換取居留權的蒼涼歷史;時節選對了還可嘗嘗野櫻花,就在段希文陵(孤軍稱之為陵--一代梟雄?)墓附近。
“无知”君所说的美斯乐与义民纪念馆就是“异域”和柏杨的“他们战死便与草木同朽,他们战胜仍是天地不容”的泰北义民文史馆吧?我在去年底去了美塞,过境达奇利,过后乘船入寮,错过了美斯乐。蒋介石留下的国民党员有家归不得,天地苍苍,以金三角求存,是一幕人文悲剧。
它也使我想起中日战争时,新加坡3000余名响应国民党号召,进驻滇缅公路的南侨机工,生还者选择留在祖国,日本炸弹炸不死,却在文革时死在中国人手上。国共间深刻的历史伤痕,叫人心酸。
美斯乐对台湾人来说是个熟悉的地方,对新加坡人而言则比较陌生。经“无知”君这么一提,下一个泰北的行程将会是美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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