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是个多元种族社会,各种族有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也有不同的节日庆典。民众知道在开斋节去芽笼士乃,屠妖节到小印度,华人新年则会到众多华人聚居地牛车水去凑热闹,感受节日气氛。
牛车水是我成长、上学和生活的地方,对牛车水的一切耳熟能详,还有深厚的感情。虽然我搬离牛车水多年,但那里还有我的父业,所以回牛车水的次数甚为频繁。一般上,其他搬离牛车水的“老乡亲”每当年关将至,都会像候鸟,回到牛车水看一看住过的老屋,办年货或感染新年的气氛。上世纪中牛车水的农历新年,和六七十年后的牛车水岁末景象,到底有何不同?
消失的“卖懒”旧俗
我常常自诩,自己很勤劳,身上的“懒”早已全卖掉。
此话怎么说?得在这里交代一下。先说“卖懒”,它源自广东珠三角的地方风俗,意思是在岁末把懒惰“卖掉”,期望来年工作更勤奋,不懈怠,读书更用功。传统上,广东人在用过除夕夜团圆饭后,要到外头闲逛,边走边唱《卖懒歌》:“卖懒去,等齐来。今晚人人来卖懒,明朝早早拜新年。拜完新年赏大吉,赏完大吉赏银钱。卖懒!卖懒!卖到年三十晚,人懒我不懒,年三十卖懒。”
大家相信这样做,能卸下身上的懒惰,成为勤劳用功的人。中华文化把勤奋列为受肯定和赞美的传统美德,几百年前的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有说:“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古人也有说:“时而劳动之,不亦乐乎。”
在新年前半个月,晚饭过后我都会先约好住在戏院街(史密斯街)的同学,或是独自一人,在牛车水的几条街“行街”,感受新年气息。年少的我,总是爱往人群中穿梭,四处张望,乐此不疲。这么说,我岂不是最不懒惰的?因为我早在除夕前已经将懒全“卖掉”了。
卖懒这习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问这年轻人何谓卖懒?相信无人知晓。
感官牛车水
牛车水的新年能耳闻目睹,也能通过其他感官,感觉新年将至。来到牛车水,会嗅到“年味”,有腊肠、腊肉、腊鸭等的味道,以及掺杂着从店铺、档摊散发的“海味”,如干鲍鱼、干贝、蚝豉、蚝干(牡蛎肉干)味道,如入鲍鱼之肆乎?偶然,也会嗅到香喷喷的炒栗子味道,那是发自贩卖“天津良乡栗子”的摊子。岁末的牛车水,这些气味特别浓郁。
牛车水1992年的年货腊味摊。(何乃强摄)
走在街上,传来的声浪似乎在向你发出预告,新春的跫音已款款而至。给我印象很深的是,踏入戏院街或戏院横街(登嘉楼街)及庙仔街(硕莪街),就会听到店铺里的有线广播丽的呼声传来每年必播的“传统”贺年歌曲,还夹上咚咚锵敲锣打鼓的音响。来自售卖卡带的摊档,也不让丽的呼声专美,通过响亮的扩音器,抢先播放华语及粤语新年歌曲。那时候黑胶唱片已经逐渐在市场消失,取而代之的卡带独领风骚。
接近除夕夜,小贩喊叫“Lelong”(拍卖)之声多了起来,小贩们急着把存货售罄,好回家过年。至于花市,它从不在牛车水缺席。我也爱逛花市,看到路旁摆满一盆盆的桔树,果实丰硕,一片黄澄澄;还有婀娜多姿的银柳和桃花,不免想起唐代诗人刘希夷的名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些看花人,买花人或卖花人,不知明年此时会不会再出现?
爆竹声成绝响
偶然我们听到远处传来稀落的爆竹声,知道已经有人急不及待,先燃放爆竹,不等新年,初二开年,初四或初五开市,初九天公诞,以及把农历新年推上高潮的十五元宵才燃放。
可惜,一些居民肆意妄为,把点燃的爆竹四处乱扔,或有意吓倒那些穿着时髦新装的过路女郎,换来一片骂声。有时一不小心,引起火患,造成财物损失,甚至人命伤亡。有鉴于此,1972年政府下令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从此鞭炮爆竹之声成绝响。
牛车水的新年,年货市场闹哄哄,人头攒动,放眼一望是一片红海,到处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挥春,嫣红的新衣裳,还有红包封套与贺年片。今天,这些东西已经大大减少,除了商家、银行印发红包封套酬谢客户。至于更换新钞票及寄发贺年片,也逐渐被电子邮件取代。为了环保,现在人人也在力荐使用电子红包。
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地放鞭炮。(互联网)
把传统新年留住
我们这些老牛车水人,见证数十载牛车水的新年情景,有时候不免自问,牛车水这样的景色会否代代传承下去?
很多牛车水居民已迁离到环境优美、生活舒适的新镇去,但他们也将新年的气息及景色“克隆”到那里去,依旧可以保留着传统习俗。
牛车水的建筑物得到保留,经过多次修葺,外观犹存。有关当局在每年春节前,都精心为它打扮一番,披上新装,注入传统元素。牛车水的新年,外貌和形式上与时并进,精神依旧。
1972年牛车水一带的店家在元宵放爆竹。(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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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60年代初搬离了牛车水后多次在除夕傍晚骑脚车回去,马车路上的人与车稀稀落落,但见每间商店门前挂着长长的炮竹,
由屋顶随到马路地面,午夜12时正各处的炮竹声同时响起,以 ‘震耳欲聋’ 的炮竹声作为迎接新年的开始,年初一早上整条马路
上布满了一层红红的 ‘薄衣’,煞是好看。当然了,我们可以想象那几天清洁工人是格外的艰辛。
上世纪80/90年代,我多次与友人在除夕夜守岁到天明,从晚上十点开始,我们一起逛花市,车水马龙,甚是热闹,我们一起
CountDown,‘疯’ 到凌晨才舍得回家,午夜三点半过后我们发现人潮早已消失无踪,午夜前 ‘吊起来’ 竞相以高价竞抢的年花
卖剩的早已散落在每一个角落路边无人问津。
我也陪同父母向亲友拜年,但我幼小的心灵总觉得形式重于感情,许多平时 ‘各怀鬼胎’ 的亲友,‘皮笑肉不笑’ 地 ‘运吉(桔)’, 令
人啼笑皆非,这也许就是所谓的 ’人情世故‘ 吧,不是吗?令我 ’耿耿于怀‘ 的是某一位亲友事后间接批评我在 ’拜年‘ 时不守规矩,
我的父亲从 ’路边社‘ 听闻之后,严厉地斥责了我的不是,自此以后我不再与这个 ’亲戚‘ 有任何瓜葛,更莫题向他拜年了。
离开新加坡30多年,我在国外感受不到 ’农历新年‘ 的任何气氛,没有 ’公共假期‘,洋人也不知道何谓 ’红包‘,不过洋人会觉得
‘12生肖’ 颇为有趣,中英文报章都会在农历新年期间开辟专栏加以介绍,国家总理每年都风雨无阻地为 ‘春节园游会’ 主场开幕。
大年除夕(俗称年三十晚) 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称曰“守岁”。守岁是春节的习俗之一。
除夕晚上,全家老小熬年守岁,欢聚酣饮,共享天伦之乐,这是中华民族至今仍很重视的年俗。
古时 ‘守岁’ 有两种含义: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
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我那两个 ‘天真无邪’ 的孩子知悉 ‘守岁’ 能为父母长寿祈福之后便相约除夕整晚
不睡以求父母长寿,然而,稚龄的他们最后都没有一次能够坚持到黎明,幸运的是我们如今已年近耄耋。
九十年代初老婆大人带着孩子离开了新加坡,我每一季都 ’飞‘ 去看他们,成了港人口中的 ’太空人‘,那
几年我孤独地留在新加坡 ’守岁‘ 才发现年除夕夜人人(除了巫印族)都回家吃 ’团年饭‘,过年期间平时热
闹无比的小贩中心冷冷清清,我被逼向 ’啃得鸡‘,’麦当劳‘,….. 等快餐店求救(觅食) !
我与家人在九十年代末才在国外一家 ’团聚‘,这时孩子已进入大学学习,他们已不再 ’守岁‘,这裡的
’春节‘ 不是 ’公共假期‘,社会运作一切如常。
转瞬之间数十年又过去了,早已 ‘另立门户’ 的孩子和儿媳在每年春节的第一个周末都会回来看我们两老,
跪地向我们拜年,祝我们健康长寿,依例我们还是给他们 ’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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