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ly 17, 2020

乌敏岛:长在花岗岩上的小岛 (Pulau Ubin)

岩石筑成的小岛


乌敏岛矗立在樟宜海滩的左前方,面积只有10平方公里左右,还不及淡滨尼市镇的一半呢!由于它所保留的乡村风味,有些游人称它为新加坡的世外桃源。乘坐驳船到岛上远足,看看红树林,感染一下乡村气息,是游览新加坡的另一种方式,就像我们去到香港,乘船到南丫岛远足一样。

乌敏岛是新加坡外岛唯一还有民居的岛屿,非疫情期间,每年吸引了30万人次过岛郊游,为川行于樟宜尾与乌敏岛两公里水域之间的驳船带来了150万元的商机。



(乌敏岛码头。)

1824年,哥罗福(John Crawfurd)跟马来统治者签下“友好联盟条约”(1824 Treaty of Friendship and Alliance),正式“收购”新加坡与10英里范围内的60多个岛屿后,到这些大小岛屿插旗。1825年8月4日,哥罗福一行人登上乌敏岛,鸣礼炮21响,宣告世人这里已经落入英国手中。

1828年英国人制作的新加坡地图,东北部的两座大岛屿分别为Po Takung 和Po Ubin。Po Takung就是新加坡的最大外岛德光岛(Pulau Tekong),Po Ubin则为第二大外岛乌敏岛(Pulau Ubin),又称浮罗敏、石山。Ubin可能源自爪哇文,原意为方块状的石头。


(1828年的新加坡地图,Po Ubin与 Po Takung 在柔佛河的出口。)


仄爪哇(Chek Jawa)的“猪象蛙”


乌敏岛上还有个著名的地标—猪象蛙。猪怎么会像蛙呢?

乌敏岛跟猪象蛙这三种看来毫不相干的动物的渊源,来自一个鲜为人知的传说。据说当年猪、大象和青蛙比本领,从新加坡本岛游到对面的柔佛海滩。它们还打赌说要是谁游不到柔佛海滩,谁就变成石头,永不超生。本来看似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最后猪象蛙都抵达不了彼岸。体形较大的猪和大象化身为乌敏岛,而青蛙则变成了乌敏岛东部的仄爪哇(Chek Jawa)前的小小青蛙岛。

唉,猪俗称笨猪,大象广东人称之为大笨象。它们笨到以生命作赌注也就罢了,青蛙可不是笨蛙,竟然卷入这场死亡游戏中!


(“青蛙岛”。)


老时光


上世纪70年代全盛时期,岛民约2000人,其中华人约四分之三,主要有福建人,潮州人和少许广东人和广西人,马来人少过四分之一,印度人和其他人种则有十多位。男女居民比例大致均衡,因此缔造了许多姻缘,岛的孩子衍生出岛的孙子,一代传一代。


(通过岛上的华人坟场,可以一窥昔日华人岛民的籍贯。其中还有“水月墓”,那是反清复明义士的墓碑。2020年。)

陈女士也是岛的女儿,在岛的西部外展学校那一头度过年少,长大后嫁给码头附近的岛主的儿子林初帝,此后一路来都在岛上生活。小岛的田野风味就是她和老伴熟悉的故乡,认为人跟泥土是不可分割的。土地被政府征用后,他们以每月400元租回原地,继续在岛上过活。

过去到乌敏岛远足,经过华人岛主的家时总会打个招呼。林初帝已经于2015年去世,年老丧偶的陈女士表示年纪大了,已经没什么气力活动,回忆中坐落一个又一个黄昏。


(陈女士坚持在乌敏岛上居住,生于斯长于斯。2015年。)

马来人岛主Ahmad Bin Kassim的住家跟林家遥遥相对。根据《永记1942》特展,日战时,年约10岁的Ahmad跟父亲Kassim在柔佛河的村落生活。日军跟Kassim要Rolex手表,Kassim表示乡村人家,怎么可能有贵重的手表呢?日军恼羞成怒,狠狠地刺了Kassim一刀。Kassim十分害怕,划着小船寻找安全的落脚处,最后在乌敏岛生活。Ahmad 在父亲搭建的屋子住了70多年。


(马来人岛主的家。2015年。)

据说早在1880年代,住在加冷河的海人Biduanda Orang Kallang 在Endut Senin率领下,移居到乌敏岛的甘榜苏劳一带,继续捕鱼耕作。岛上的许多村落都以第一位徙殖者的名字命名,比如Kampong Leman 的第一位村长就是 Leman,Kampong Cik Jawa 的第一位村长是 Jawa等。当然也有以地方特征命名的,比如 Kampong Jelutong (甘榜日落洞)的村民来自樟宜种植日落洞树的地方。日落洞的树脂还是口香糖的原料哩!

新加坡有三座古老的庙宇戏台,包括马里士他路梧槽大伯公庙,锦茂Jalan Kebaya的圆福殿,以及于1971 年重建的乌敏岛佛山亭大伯公庙戏台。乌敏岛戏台是岛民的联络中心,每逢大伯公诞或中元节等节庆,戏台就会上演酬神戏,岛民从四面八方来到码头,共享岛上最盛大的娱乐。多用途的戏台曾充当敏江学校的课室,以及大选时举行群众大会的场所。戏演完了,学校消失了,群众大会也不需要过岛了。


(乌敏岛佛山亭大伯公庙戏台。)


在淡滨尼坊销售拜祭用品的Jane在岛上长大,她记忆中乌敏岛上只有一间公立敏江学校,岛上几乎所有孩子都到敏江学校上课,住在西部的岛民也不例外,翻山越岭来到东部读书。学校课室不够用时,就向店家租用地方,甚至在戏台上课。读书的生活自在,下课后没有作业,轻轻松松地回家帮忙养猪。


(乡村民居的墙壁上保留着敏江学校的记忆。)

小学毕业后,好多孩子都留在岛上的采石场工作,升中学的必须来到新加坡本岛,在亲戚家居住,周末才到樟宜渡头乘船回家。

华族先辈兴学办校,对整座小岛的教育作出很大的贡献。


(繁忙的樟宜渡头。以前可以乘船到乌敏岛、边加兰、德光岛和炮台岛。德光岛和炮台岛成为军事训练场所后,已经严禁外人登陆。)

外展学校


将近30年前,我曾经参与过岛上的外展学校(Outward Bound School)的课程。那时候,新航的空姐空少、日本公司的职员等都必须到外展学校培训,培养默契与团队精神。

我们一群萍水相逢的年轻人加入国防部当工程师,迎新活动之一就是一个星期的外展训练。那时候起早摸黑,过了凌晨三点,一天活动结束,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野外席地而睡。一头倒下去,不消一分钟便进入梦乡。清晨5.30分起床,以4公里中距离跑步来迎接新的一天。密密麻麻的集训,只有守望相助、互相激励、能者多劳、不计个人得失才能完成使命。不过跟军训比起来,外展训练显然轻松多了。


(外展训练活动之一。1990年。)

我们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岛的西部,常路过的有大伯公庙、拿督姑娘庙、石场等,当时并不太在意。拿督姑娘“庙”原本在黄梨山上的岩石间,实际上只是一块布幔。拿督姑娘原为德国夫妇的女儿,一战爆发前已经在岛上的咖啡园居住。当时的咖啡园有两家德国人 Daniel Brandt 和 Hermann Muhlingan,一战爆发后,英军把园主一家人捉起来,带到新加坡本岛的拘留营。18岁的女儿受到惊吓,跑进森林后不知所踪。数日后,园丘工人发现女郎的尸体,把她埋葬在石山的山背上,在岩石间设了遮蔽的小庙。后来由于石场开发,小庙才转移到乌敏岛上的咖啡山现址。


采石业


乌敏岛中部是采石场。根据《情牵石岛 心系敏江》[1],乌敏岛上的采石业早在19世纪中叶已经开始。新加坡驻扎官Thomas Church签署政令,让印度囚犯在乌敏岛上建立基地,开采花岗岩。囚犯走后采石业由华人取代。[2]

花岗石是新加坡建设不可或缺的材料,采石业的兴衰就是乌敏岛的兴衰。白礁灯塔(1851),莱佛士灯塔(1855),总督府(总统府,1869),珍珠山水库(1898年始建),新柔长堤(1923),福康宁水库(1926)的大石块都来自乌敏岛。


(珍珠山水库。)

1960年代兴建组屋,采石业再次蓬勃发展,机械化后每天生产的碎石达12,000公吨。益华厂是岛上最大的石场,聘用上百名员工,生产占了新加坡总需求的三分之一。


(过去在岛上常见的碎石场。图片来源:《情牵石岛 心系敏江》。)

20世纪末,益华厂这岛上的最后一家石场结业,热闹的小岛回归到原始状态。那些深入地底的采石场废弃后,积水成蓝色的矿湖,譬如最靠近主码头的北干石场(Pekan Quary)便成为吸引游人的经典。

花岗岩坚硬结实,必须用火药引爆。如果炸落的石头体积太大,炸石工人必须第二次引爆,或者由打石工人“锤大石”,将石头打碎。切割处理过的石块大小用途不同,譬如填海的石块为23cm,铺路则为5cm。5mm的“灰尘”跟混凝土混合,称为“制砂”,用在填海与道路建设。


(北干石场(Pekan Quarry)留下来的矿湖。)

乌敏岛停止生产砂石后,本地转为从东南亚进口。原本出口砂石到本地的几个国家,马来西亚于1997年曾经禁止出口陆砂和海砂,后来恢复供应。2018年,新加坡从马来西亚进口的海砂达5,900万吨。印尼则于2003年和2007年先后禁止出口海砂和陆砂到新加坡。当时新加坡的砂石90%来自印尼。印尼停止出口砂石给新加坡后,缅甸加大了砂石供应。

柬埔寨出口的砂石大部分销售到新加坡,过度的开采导致柬埔寨西南部戈公省(Koh Kong)的河川生态受影响,因此柬埔寨政府暂停戈公省的采沙石活动。2017年7月,柬埔寨矿业和能源部基于环保原因,全面禁止出口砂石,与新加坡的交易自然也无法进行下去了。

本地承包商向来是从不同国家,包括印度的供应商购买填海用沙(reclamation sand),目前对本地建筑业影响不大。此外,淡滨尼10道的沙丘也足以维持本地短期的需求。

长远来说,就像新生水那样研制“新生土”,探索填海新技术以减少对砂石的依赖等,都是较实用的科研课题,值得投入研究资金,为民造福。


(淡滨尼10道的沙丘。)

注:
[1] 萧孙喜主编,《情牵石岛 心系敏江》,2018年。ISBN 978-981-11-7648-7。
[2] 关于印度囚犯,1825年4月18日,第一批80名印度囚犯从马德拉斯(Madras,现在的金奈Chennai)出海,抵达新加坡。此后约50年间,有一万五至两万名印度监犯被遣送到新加坡,从事各种劳役事务。殖民地政府于1873年取消囚犯劳工政策,为“流放”画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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